“你怎么会这样想?”伊利亚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我怎么不能这样想?”恩可反问道,“明明是一起进的修道院,凭什么你就侍奉上了牧首平步青云,而我却成了现在这个腌臜样子?”
“离我远一点。”小少年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枕头里,“我讨厌看到你。”
“行。”伊利亚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如你所愿,我离你远一点。”
他转身出了宿舍,靠在过道边缘的廊柱上,无力地垂坐了下来。
隔着一片草地,对面过道上的廊灯微弱地闪着白光,让人看不真切。但伊利亚就这样放空地望着对面,黑色的双眸久久地失着神。
查德被赶走了,自己却成了恩可眼中的恶人——多么荒唐啊。
可他偏偏又没有能力彻底改变教堂里腐败肮脏的风气。
教会本身就是341号矿星上的社会管理机构,那些有着教职的牧师与教士,多数也是某些权力的掌控者,玩弄起他们这些稚嫩的学生来,再简单不过了。
总而言之就是,赶走了一个查德,还有无数个查德在这里兴风作浪。
到底该怎么办呢?伊利亚甚至有点想哭。
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走入了对面走廊上的其中一扇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了一声尖叫。
伊利亚警觉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之前那个白色身影从门内慌忙地跑了出来。
他稍微地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却发现一个高挑的身影带着其他几个人匆匆地进去了那个宿舍。
毕维斯?
伊利亚有些不确定地猜测。
但他随后确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因为那帮人将一个浑身裹着白布的人形物体从房间内抬了出来,接着匆匆地离开了宿舍区域。
……
哈塔死了。
这个消息从早上就开始飘荡在修道院中。
许多人猜测哈塔是因为之前被查德打坏了身体才死的,但伊利亚照旧没有和其他学生一起八卦。
他在忙着照顾恩可。
恩可上午人还好好的,下午就不来上课了。
伊利亚结束下午课程后没有去晚修,而是回宿舍看了下恩可,结果就发现对方在高烧。
恩可拒绝去看医生,也拒绝伊利亚去喊医生过来。伊利亚只能去医疗室拿了些退烧的药物喂给他,又从公共区域打了盆凉水,沾湿了毛巾给他敷着额头。
生病中的小少年不再要求好友离他远一点。
他苍白着一张脸,不时地和伊利亚说着“害怕”“陪着我”“想家”这样的字眼。
伊利亚也请了课假陪着他,只在对方睡着时独自去往餐厅拿取两人早午份例里的营养液。
恩可在三天后的中午彻底退了烧,虚弱地躺在床上流着冷汗。
“抱歉,伊利亚。”他望着把椅子搬到自己床边来坐着看书的伊利亚,“我对你说了那么多糟糕的话,你一定很伤心吧。”
“我主要是气你不珍惜自己。”伊利亚放下书,习惯性地摸了摸小少年已经不再发热的额头,“如果你答应我以后能够耐下心来,踏踏实实地修行,我就原谅你。”
“以后啊。”恩可喃喃道,目光飘向透光进来的窗户,片刻后,又飘回到了好友的脸上,“我答应你。”
伊利亚嘴角处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俯下身去,轻轻地抱了抱好友单薄的臂膀:“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几天里,恩可的病假依旧请着。
伊利亚会在每天的晚修时间回到宿舍,把白天上课时学到的内容讲给好友听。
可能是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好,恩可听讲时总是恹恹的,不似以前那样积极活跃。
他也没有让伊利亚继续帮他打通力脉,理由是想以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来提升精神力发散水平,而不是一直依赖着好友。
伊利亚纵容着他,同时耐心地等待着阿列克父亲对于他能否将恩可带去帝星的答复。
不知为何,他对于阿列克有着充分的信任感,总是相信对方一定能够说服父亲,完成他“带朋友去帝星”这样看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的愿望。
三周之期到来的那天早上,起床铃还没响,伊利亚便在被窝里看见了光脑上阿列克发来的消息。
对方说,父亲同意他带恩可一起回帝星了。但是兰希今天跟着来接他们的星舰一起过来了,说是要去修道院探亲。他估计回帝星的日期得往后延,让伊利亚先照常去驻军区帮他做安抚。
躲藏在被窝里的伊利亚激动地哆嗦了一小下,掀开蒙在身上的被子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恩可!”他翻身跳下床,趿拉着自己的鞋子移动到了好友床边,激动地把对方摇醒,“好消息,我们可以一起去帝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