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菲奥城的中心大礼堂内,魔法师、骑士、军官贵人们齐聚一堂。
希普洛公爵和大主教就本次战争已经发表了冗长的“胜利”讲话,众人各怀心思听着。
玛伊莎女士并没有亲自到场,因为她并不觉得这是一场胜利。
“在这次战争中,我们极大地打击了魔族,并且成功营救回我们的魔法师艾妮莫斯·赛以琉。”
艾妮莫斯局促地站起来示意,众人鼓掌后又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她重新坐回角落中。
直到刚才,这些人才第一次知道她,他们当真是为了营救她而开战吗?战争的重担似乎都落到她肩头,为此她郁闷不已。
她想指出,她没有让任何人为她战斗、牺牲。可是这样的场合,她不能这样说,只能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符号。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急切地想逃离此地,于是她悄悄起身走入通向外界的长廊。
走廊里被昏漠漠的烛光笼罩着,不巧对面走来个白袍修士,她低下头本想快步走过去,没想到这修士一下跳到她面前。
她定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是莫尔斯修士,那个在背后偷袭她,还她被魔族捉去的家伙。
“艾妮莫斯,你、你为什么要活着回来?不然,我们可以取得胜利!彻底消灭那群异端种族!”
“哦?这就是你的计划吗?杀了我,谎称魔族是凶手,好欺骗玛伊莎和大家为你那腐朽愚昧的信仰买单?”
“你这是亵渎,我会告诉玛伊莎和大主教的!”
“你尽管去说,可笑的小丑……恕不奉陪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闲着钻研教条和诡计去迫害他人的。”
艾妮莫斯留下一声冷笑,继续前行。
莫尔斯望着她的背影怒不可遏,把手探进白袍里拿出法杖对准了她。魔法发动的那一刻,她却突然消失在黑暗中。
“你真以为……你有机会杀了我吗?”阴飕飕的冷风从身后吹来,“去死吧。”
话音刚落,莫尔斯被重重击飞,砸到了拱形的天花板上,而后几块砖石跟着他一起摔落。
艾妮莫斯再次举起法杖把他拉至半空,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痛苦地呜咽着。他的四肢抽搐起来,空气中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
“疼吗?这跟我当初从半空跌落比起来,不过十分之一啊。”
“两位,有私人恩怨可以适当解决,但不要闹出人命,这里毕竟是教会。”
转角处忽然走出一位骑士,他看向艾妮莫斯,又看向在半空中身体几乎扭曲的修士。
艾妮莫斯并不打算闹出人命,她收回法杖,莫尔斯砸在了地面。
她继续向前走去,再次经过他身边时,她居高临下地警告道:“我懂很多魔法,悄无声息地杀人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下一次,你可没那么走运。”
然后,她离开了这里。
骑士这才敢靠近查看莫尔斯的伤势,莫尔斯在地上哀嚎着,叫道:“伊凡德子爵,您……一定要为我作证啊。”
“莫尔斯修士,你的伤势并不致命。请在着稍等片刻,我去喊人来。”说罢,伊凡德离开了。
刚才艾妮莫斯跟莫尔斯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猜想莫尔斯在战斗时偷袭她的事都是真的。
骑士最看重忠诚,因此他不愿对这个背叛队友的人施以援手。
艾妮莫斯来到夜雾缭绕的大街上,离日出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不知道法提亚现在是否还在战场上,有没有被他的族人发现。
她使用术式隐藏他时,特意留了个隐秘的破绽。若莉丝塔等人去寻他,一定可以发现。
不过,万一他们没找到呢?趁现在所有人都已休息,她决定偷偷回战场上看看。
顺利找到那处地方,她发现术式已被破坏,法提亚不见了。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那时她把他带走时,他孤零零地躺在焦土之上,跟一具尸体一般。
她抬头望向远处黑石城所在的方向,只要遁入风中飞行,去一趟不过一个小时。
月光下,黑石城属于魔王伊契洛的城堡大门前,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众魔穿着清一色的黑色礼服,都是来哀悼逝去的族人的。
洛拉斯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前等待朋友们,一架马车停下,他看到罗伊斯颤巍巍走下,树精女士在旁边扶着他。
“……我都说你应该好好躺着的,走路都不稳。”树精道,可是她怎么也劝不住这个年轻人。
罗伊斯正努力驾驭他新长出来的一点五条腿,坚持道:“大家都来,我怎么能不来!”
他们的身边,法提亚默默停下脚步不再走动,他脸色苍白、金眸黯淡。他的伤势也没痊愈,但也强忍不适亲自来了。
小伦克拽着法提亚的大衣一角,四处张望着。他能感觉到,今晚的大人们都很奇怪,有的甚至跟孩子一样啼哭。
洛拉斯领着他们来到莉丝塔、路易吉身旁,昔日的友人们都幸运地活了下来。
偌大的殿堂摆满了白色的鲜花和蜡烛,魔王伊契洛站在一个木台前,为牺牲的战士们哀悼致辞。
到众人献花时,许多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法提亚侧目不忍直视。他受不了这么煽情的场面,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他也会哭的,于是他悄悄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