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越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好在没有像中文一样吐出来。他捏着勺柄一勺一勺地舀汤,慢慢地感受着热流注入自己的身体。
“综艺相关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把那些人喊过来开始准备了。”
柳越微微有些惊讶,“这么快?”
“在这种事情上,当然要快。”陈泽凯见柳越一直喝汤,就又给他盛了一碗,“好让你看见我的诚意。”
“哦?”
陈泽凯巧妙地说道:“那柳总什么时候能把档期排出来呢?”
柳越轻笑着叹息,看着陈泽凯,把那碗汤推到陈泽凯面前,意有所指地问道:“原来是问我档期啊。”
柳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分失落,随即又笑道:“两周之后吧,最近事情有点多。”
“好。”陈泽凯接过那碗汤,问道:“怎么?不喜欢喝?”
“没。”柳越摇摇头道,“饱了。”
陈泽凯则是微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给你盛的,所以你不想喝呢。”
“陈总说笑了,本来陈总给我盛的,我该喝,可还是有些不舒服。”
“嗯,你的身体要紧。”
柳越看着陈泽凯,忽然明媚一笑,陈泽凯被这猝不及防的笑容晃了眼,听见柳越慢慢说道,“你对我真好啊。”
“哪里。”陈泽凯笑道:“我是想对柳总好,可不知道柳总给不给我机会展示。”
柳越则是低头又咬了一口香菇,咽下去才说:“机会都是相互的。”
陈泽凯点点头,“那我一会能送你回去吗?”
柳越则是继续微笑,“如果你没开迈巴赫的话。”
说完柳越就从旁边抽纸,慢慢擦拭着嘴角道:“老林已经在外面等我了,身体不好需要早点回去休息,见谅。”
“当然。”陈泽凯看着那张沾上了柳越唇印的白纸说,“保重身体最要紧。”
·
柳越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恍惚的状态,他喜欢和别人若即若离,他甚至享受那种和谁都暧昧不清的感觉,好像这样才能显得他高高在上似的。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这是自轻自贱的表现,就像何乐说的,他宁可退出娱乐圈都不会干那种事。但柳越与他恰恰相反,柳越可以轻易地舍弃自我,舍弃道德,舍弃风俗评价,这常常让别人感到危险,也让柳越自己感到危险。
柳越知道自己在迷失。就像他知道黄思远也好,陈泽凯也罢,喜欢的并不是他本身,而是柳越这个名号和身份。
好似和柳越有这样的纠缠是彰显他们身价的一件事,他们会在这段关系中可以处于主导地位,就好像他们因此对柳越这个有钱,有地位,漂亮的人处于主导地位一样。这种掌控感让他们痴狂,让他们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爱”。
但实际上,他们彼此都是任对方采颉的商品,柳越挑选这些人,这些人挑选柳越,他们在名利交往中完美地形成一个圆形闭环,达到大家都满意的效果,再用“喜欢”这个好听的词一以贯之。
简直是皆大欢喜,但柳越不想这样。又或者说,一个正常人,有自我思想和价值评判的正常人不该这样。他们不会出卖自己而当做交易,违背心意而为了利益——那对他们来说不是利益。
但柳越分不清,他忽然想起贺瑞曾经问他,自己想要什么,柳越当时什么都没有说,他似乎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说钱他已经有了,可实际上他不知道这些钱除了继续生产更多的钱外该如何花;说幸福又太笼统了,他无法具体到生活中什么方面的幸福,他似乎缺少对幸福这个词的理解和感知。
贺瑞曾经直接地说出想要柳越,但这话柳越说不出口。他觉得太直接,太赤裸,太低级。
好像不是为了社会利益,公理正义之外,其他想要的都显得浅薄。想要爱情这个事情和那些磅礴伟大的理想比起来不值一提,想要一个人似乎更是无稽之谈。
人怎么可以被得到。
人又不是小猫小狗,人是以思想为翅膀的鸟,是哪怕被铁链锁住也能飞翔离开,哪怕穷山距海也不能阻挡的力量。
可这些所谓的“思想”离柳越太远了,他刚才无意识的说话,撩拨,都太过熟练。每次柳越回想自己和这种暧昧不清的人吃的饭,都觉得坐在那里的好像不是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又或者他自己才是这具身体的过客。所以他不断地发烧,生病,都不过是身体在驱逐他离开。
他坐在老林的后座,老林暗中观察着柳越,柳越今晚没喝酒,但却像吃醉了一样,像是病没好透的恍惚。
他看着柳越又消瘦了的身体,心里也隐隐开始担心李医生说的“最坏的结果”。
这时,他却听见柳越对他说道,“老林,最近打点一下那些狗仔,过段时间吧……送我去个地方。”
老林马上洗耳恭听,柳越却没说话,而是发给自己一个位置。
地图上标的,赫然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心理诊所。
这是柳越第二次要去看心理医生。
老林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问道,“您之前让我给贺书康送的东西……”
柳越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张张口本想说算了,犹豫片刻后又说道:“你明天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