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绳殿
当他们步履蹒跚地穿越黑绳地狱之际,呈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那些面目狰狞的狱卒,手持沉重的铁链,将那些因罪行深重而受罚的人们牢牢束缚。随后,他们被迫踏上那片广袤无垠、绵延达五百万亩的铁火之地。其上,每一寸皆被炽热的铁火所覆盖,烈焰翻腾,映照着四周无尽的黑暗。
在这片铁火的试炼场上,受刑者们的身体被精细的黑绳以严苛的尺度量划,从头顶至足底,按照四份、八份、十六份乃至三十二份等比例的划分。紧接着,狱卒们操起火红的铁锯,依据先前量定的黑线,开始在他们鲜活的躯体上实施着难以言喻的酷刑。锯刃深入肌骨,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身体被无情地撕裂开来,血花飞溅,与四周的铁火交织成一幅恐怖至极的画面。
然而,这仅仅是痛苦的开始。每当他们的身体被锯割成数段,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断裂的肢体竟会迅速粘合,伤口奇迹般地愈合,使受难者再次恢复全貌,却又要立刻承受下一轮更加剧烈的割裂之痛。如此周而复始,无休无止,他们在这无尽的折磨中徘徊,忍受着灵魂与□□的双重煎熬,体验着世间最深刻的绝望与痛苦。
阿蒲女怔怔凝视着眼前血色的残肢,目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难以抽离。那些血腥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于他的眼眸,残肢的轮廓、血液的轨迹,清晰而骇人。偶尔,一阵不合时宜的细笑悄然逸出,虽轻却足以撼动他内心的平静,如同惊雷划破夜空,让他愕然自问:“我究竟在做什么?怎会有此笑声?”
惊慌如藤蔓迅速蔓延,缠绕着他的心房,脑海中葵之可能的反应——震惊、忧虑乃至恐惧,一一浮现,让他深感愧疚。然而,那笑声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灵魂,无视他理智的呼唤,时而顽皮地挣脱束缚,从喉间溜出,与他的自制力进行着无声的拉锯战。
内心深处,他对自己这种悖离常理的情感反应感到羞愧难当。残肢与鲜血,本是痛苦与死亡的象征,为何会在他心中激起异样的涟漪?而莫名的兴奋感,如同小虫般不断啃噬他的理智,心底的低语诱惑着他‘这不过是一场刺激的游戏,一场独特的冒险。’他奋力抵抗,却如与幽灵共舞,那声音始终萦绕不散。
在那段自我挣扎的时光里,葵之敏锐地捕捉到了阿蒲女的微妙变化,她虽满心忧虑,却只能默默隐忍,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不敢轻易揣测他是否再次被疯病悄然侵袭。
与此同时,苏绵蒲驾临黑绳殿,紫金华车流光溢彩,引领着数千人的浩荡队伍,其气势之盛,仿佛连天际都被染上了金色的辉煌。这一盛景瞬间吸引了受刑人的注意,他们驻足仰望,眼神中交织着复杂情感,既有对权势的深深敬畏,也有对自由生活无尽的渴望。这份情感如同暗流涌动,为原本沉闷压抑的氛围增添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躁动。
狱卒们见状,眉头紧锁,显露出不满之色。他们不耐烦地挥舞着鞭子,企图驱散这群因好奇而聚集的受刑人,恢复往日的秩序。鞭声在空中清脆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苏绵蒲缓步至阿蒲女面前时,目光关切,直言忧虑“蒲兄,你近来神思恍惚,难以专注,更无法沉浸当下。甚至我感你时有被异声缠绕,如夜中低吟,扰你宁静。”
阿蒲女闻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未曾预料到苏绵蒲会如此直接地指出他的困境。
“我……我以为我能隐藏得很好。”阿蒲女的声音细若游丝。
苏绵蒲见状,心中更添几分怜惜,他温言相慰“于这纷扰尘世之中,无人能够全然孤军奋战。你的痛楚,我已尽收眼底,更愿化作你的坚实后盾,与你并肩,共赴风雨,同担忧愁。”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记住,你绝非孤军奋战。我将伴你左右,成为你的力量源泉与坚实后盾。无论是通过医术的调理,还是心灵的疗愈,我都坚信,未来的日子里,你定能重拾内心的宁静。”
阿蒲女抬头,他紧紧握住苏绵蒲的手,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苏绵蒲。你的出现,如同荒漠中的甘泉,给予我无尽的希望。”
随后的数千年时光里,苏绵蒲如影随形地陪伴在阿蒲女身侧,这让葵之在心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往昔,歓虹王在时,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湖畔,虽不能涉足其间,却也未曾感受到威胁。而今,苏绵蒲的出现如同微风中泛起的波澜,不仅悄然渗透进了二人的世界,更让葵之恍若置身事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自己才是多余者的错觉,突如其来的紧迫感,让她内心五味杂陈。
众合殿
苏绵蒲此趟行程原本携带着数千名随从,浩浩荡荡地朝着八热道进发。然而,八热道的极端酷热,绝非上三道所能比拟,那里,连呼吸间都仿佛能引燃空气,铸就一片火之炼狱。半数以上的随从,由于难以适应这宛如炼狱般的环境,竟然在行进途中被无情的高温吞噬,化为了虚无。故而,当他们最终抵达众合殿时,队伍已然大幅缩减,仅剩寥寥数十人跟随着左右。
一行人历经艰难险阻,翻越崇山峻岭,终于抵达了一片辽阔无垠的大盆地。此地景象触目惊心,人群面容憔悴,肤色泛黄,透着营养不良的疲惫,更有甚者,身上还带着斑驳的伤痕,更有一些人,眼含恐惧与无助,蜷缩在昏暗的山洞之中。
放眼望去,大地似乎被一层诡异的血色所笼罩,分不清那是血浆的殷红,还是烈日炙烤下的火红,大地自身涌动的炽热血气,二者交织在一起,让阿蒲女一行人难以分辨。
“此地的景象,着实古怪异常。”阿蒲女望着眼前的景象。
“确实如此,我们需更加谨慎行事,时刻保持警惕。”苏绵蒲沉稳地回应。
“葵之,我来牵着你的手。”阿蒲女温柔地走向稍显落后的葵之,轻轻地执起她的手。
苏绵蒲见状,眉头微蹙,但随即又舒展开来,温和地提议道“葵姬大主,若您行动有所不便,何不乘上我的紫金车呢?这样既能得到充分的休憩,又能免去奔波之苦,岂不两全其美?”
葵之毫不犹豫,立马回绝道“多谢美意,但不必了。我还不至于如此娇弱不堪。”
阿蒲女望着葵之略显疲惫的身影,满是疼惜,他附议道“是呀,葵之,苏兄说得对。你看你的脚都已经肿了,这样下去怎么行?还是上车休息一下吧,这样你也能舒服些,我们看着也会安心些。”
葵之的目光落在阿蒲女那双因长途跋涉而显得红肿不堪的赤足上,微微蹙眉,反问道“瞧你光着脚,脚步也已肿胀至此,为何你自己不选择上车休息,恢复体力,反而如此坚持,要劝说我上车呢?”
阿蒲女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尘土与伤痕的赤足,笑道“呵呵,我乃男子,这点小肿对我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倒是葵之你,身为女子,理应更加细心呵护自己的玉足。而且,方才那段道路崎岖,若确实让车子难以通行,若是勉强上路,只怕会增添更多的不便。所以,你还是安心在车上休息。”
葵之正欲张唇,与阿蒲女再理论几番,苏绵蒲的随从适时地插入了这场未完的对话,面带春风的细语道“葵姬大主,请您上车稍作休息吧。”言罢,他便细心地搀扶着葵之,缓缓向紫金车行去。葵之回望苏绵蒲,眼中既有不甘也有警告,仿佛在说“这次姑且让你得逞,但下次尚未可知。”
进入车内,车门悄然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车内布置雅致,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主人的品味。葵之坐在柔软的坐垫上,透过精致的车窗,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阿蒲女与苏绵蒲的身影。他们相谈甚欢,笑语盈盈,这一幕让葵之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