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前夕,幽冥河府阴风瑟瑟,寒意透骨。十殿阎王身着玄色蟒袍,身形臃肿却气势逼人,大步流星地行至一位面容狰狞、周身环绕着阴冷煞气之人面前。
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那人的双眼,声如洪钟般问道“听你所言,当年阿蒲王殿下被囚禁之事,并非你所为,而是遭人陷害?”言罢,十殿阎王微微抬眸,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如诺仙人,那眼神里似有探寻,似有质问,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着如诺仙人对此事的看法。
“是的!当年我们全族早已被当今太子下令囚禁,被困牢笼,根本插翅难飞。试问,阿蒲山与我族向来毫无瓜葛,我们何苦要大费周章去屠戮那里的生灵?更何况,囚禁阿蒲王殿下,还对他做出那等令人不齿之事,这对我们又有何好处?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啊!”
“你言下之意,是你们早已被太子囚禁起来。既是如此,那我倒要问问,你如今为何能逃出生天?又为何偏偏选择此刻,将这实情全盘托出?你究竟藏着何种不可告人的企图?若不能将这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我又凭什么要信你这番说辞?”
“阎君明鉴!小仙虽为远山烛魔一族,但吾族并非尽是穷凶极恶之徒。如今,我族惨遭劫难,仅余小仙孑然一身。您瞧瞧,就凭我这形单影只,又能掀起何等惊涛骇浪?又怎敢妄想与那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相抗衡呢?”
十殿阎君垂眸陷入沉思,周身阴气萦绕,似在权衡斟酌。少顷,他缓缓抬眼,目光如炬望向如诺仙人,沉声问道“不知如诺仙人,究竟是从何地、何等机缘之下,寻得这位远山烛魔太子?其间详情,还望仙人细细道来。”
“呵呵~阎君真善戏言也。”如诺仙人嘴角上扬,笑得花枝乱颤,那猩红的牙齿在幽冥的微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小仙不过耳目稍聪,闻得彼哀吟悲声,遂循音而往。君其猜之?乃一妖物,为恶驼山所压,已逾数十万载矣。及聆其身世遭际,觉其或他日堪用,遂施援手,自恶驼山下救之而出。”
十殿阎君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如诺仙人的双眸,声如洪钟般问道“若他所言非虚,当年小殿下遭受那般屈辱,必定是遭人蓄意陷害。依你之见,这幕后黑手究竟会是谁?”
“呵呵,昔年旧事,吾实未详其究里,然观君之神色,窃以为君心下或已有所属之人选矣。”如诺仙人微微垂首,眸光闪烁间,给出了极为明确的暗示。
十殿阎君面露难色,迟疑着开口说道“可若是此事当真与他有关,那倒还好解决;但倘若不是他所为,咱们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啊?”
“嘻,未几即届世尊无上大佛之筵祭盛典耶?届时且随机应变、徐图后策。”
十殿阎罗王听闻他所说之言后,虽心下或有诸多思量,却也实在寻不出反驳之理,最终只能无奈点头,应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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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蒲女回忆
幽冥河府内,阴雾弥漫,众鬼皆心神不宁、惶惶不安。鬼差们更是谨言慎行、小心翼翼,脚步匆匆地朝着阎王殿赶去。
阿蒲女听见如此嘈杂地声音,心中满是疑惑,遂拉住一个路过的小鬼,急切问道“你们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究竟所为何事?”
那小鬼见是阿蒲女,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相告“姑爷您有所不知,天上的太子殿下,近日又下凡来了,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寻他家小君的魂魄。可叹那小君魂魄,几万年来杳无踪迹,任凭太子殿下如何寻觅,都未曾有半分线索。然而,太子殿下每次前来,都定要将这幽冥河府搅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好似不把这阴间搅得天翻地覆、一团乱麻,便绝不罢休一般。”
阿蒲女自然明白,那人这般大动干戈寻觅,实则是念他心切。可他自己,实在不愿再回到那人所在的世界。如今的他,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废人罢了,这般模样,即便回到那人身边,又有何用?在他看来,对那人而言,怕是再无半分助益。
况且,如今的他身负重担。黑影唆使他重振佛罗陀教,那声声催促如鬼魅般萦绕在他耳畔;而父上又施以重压,逼他去争那天下共主。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前路茫茫,满心皆是疲惫与无奈。
葵之见阿蒲女整日眉头紧锁,满心忧虑,心中不免担忧。思索片刻后,她笑着提议道“夫君,不如咱们去人间游玩一番吧,散散心如何?”
阿蒲女本就无心游玩,况且还被那些烦心事缠身,哪有游玩的兴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去了,我实在没什么兴致。”
葵之怎肯轻易放弃,她凑到阿蒲女身旁,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哎呀,去嘛去嘛,人间可好玩啦,有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呢。”见阿蒲女还是不为所动,葵之索性开始耍赖,双手抱住阿蒲女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道“你就陪我去嘛,不然我会很无聊的。”
阿蒲女终究还是拗不过葵之,被她的软磨硬泡弄得没了办法。无奈之下,他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任由葵之拉着自己,朝着人间而去。
葵之此番提议带阿蒲女去人间游玩,实则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自从察觉到阿蒲女对自己的心意,她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向阿蒲女释放着好感的信号。然而,她的心中还有着另一番谋划。
葵之所在的家族,皆是尊王陛下的旧部。尽管天帝并未对他们一族动手,究其原因。一来是因鬼界尚需有人镇守,以维系其秩序与安宁;二来则是这一族始终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任何异心,一心只守着鬼界的安宁。
葵之深知家族的使命与责任,唯有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她盘算着,若能让阿蒲女站在自己这一派,那对家族而言,无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在后来的相处中,葵之鼓起勇气向阿蒲女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深情地望着阿蒲女,真诚地说道“我愿助你成为天下共主,成就一番大业。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不计较名分地位,只要你心里能时常念着我的好,便已足够。”
后来,阿蒲女与葵之在人间游历数万年,山川湖海间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这段岁月,如诗如画,充满了自由与惬意。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最终,他们还是带着满心的眷恋,回到了幽冥河府。
期间,他们与帝泽天多次擦肩而过,但每一次,葵之仿佛早有预料,总能巧妙地带着阿蒲女避开,帝泽天的寻觅一次次化为泡影。而阿蒲女,深知自己身有残疾,自觉无颜面对帝泽天,故而每次都配合着葵之的安排。而葵之呢,有意无意之间,总会在阿蒲女耳边提及:唯有成为天下共主,才能真正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这番话,如同种子一般,在阿蒲女的心中悄然种下。
起初,阿蒲女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葵之的话语如同春雨般,不断滋润着那颗种子。渐渐地,种子生根发芽,阿蒲女的心态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对权力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当权者所拥有的尊荣与快乐。
在漫长的岁月里,葵之渐渐成为阿蒲女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葵之不仅是阿蒲女相濡以沫的妻子,更成了他生活与政务上无可替代的得力助手。
阿蒲女面对全然陌生的驮驽娲时代,对这里的人、事、物皆感陌生,宛如置身迷雾之中,茫然无措。而葵之,总是耐心地陪伴在他身旁,不厌其烦地为他讲解着每一个细节,从古老的礼仪习俗到错综复杂的□□势,她都一一剖析,娓娓道来。
在葵之的悉心教导下,阿蒲女逐渐对这个世界有了清晰的认知,也慢慢融入了其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葵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牵动着他的心弦。他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依赖她的智慧与力量,依恋她的温柔与关怀。在她面前,他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备,做最真实的自己。这份依赖与依恋,如同藤蔓一般,在他的心中肆意生长,紧紧缠绕,再也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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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现实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有更漏声声,似在诉说着夜的漫长。帝泽天在睡梦中惊醒,额间细汗涔涔,胸膛起伏不定。良久,他才缓缓平复心绪,目光空洞地望向虚空,双臂好似铁箍一般,生怕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不见。
此刻,他的心乱成了一团麻,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在那噩梦的余波中,他满心以为阿蒲女又一次狠心抛弃了他,留他一人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孤苦伶仃。
他缓缓抬起眼眸,目光迷离而又无助,望着满脸关切的阿蒲女。嘴唇微微颤抖,许久,才哽咽着说道“我以为你又要丢下我了……我很怕,真的很怕……”
阿蒲女轻轻抚着帝泽天的背,柔声嗔怪道“呆瓜,我阿蒲哪舍得丢下哥哥呀。你瞧瞧,咱们的孩子还在我肚子里乖乖待着呢,我怎么会走。”
他微微顿了顿,又心疼地说道“我猜啊,是你最近想得太多、太累啦,这才做了噩梦。别害怕,有我在呢。”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帝泽天的肩膀,哄着他“没事啦,一切都好好的。哥哥乖乖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阿蒲凝视着眼前这个在外界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男子,此刻却像个受惊的孩子般蜷缩在自己怀里,眼神中满是惶恐与不安。
原来,即便是如此坚强的他,也会有着如此脆弱的一面。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阿蒲女不禁暗自愧疚,自己曾经的种种行为,或许给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带来了太多的痛苦,让他在这段感情中患得患失,难以自持。
他不禁暗自思忖,自己亏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那些未曾兑现的承诺,那些不经意间的伤害,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自己,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陷入无尽的担忧与恐惧之中。
‘葵之啊,你看他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没了依靠的小狗,可怜巴巴的,我又怎么忍心对他不管不顾呢。他如今这般忧虑,全是因我而起。是我负他太多,让他饱受煎熬。可我心里怕啊,真的怕极了。我怕他一旦知道了你们的存在,会如那噩梦里的场景一般,性情大变,变得残暴不仁。我好怕他会狠心将我们的孩子丢进蛇坑……葵之,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胆战心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自幼性情优柔,心绪似风中柳絮,飘摇难定。对待感情,更是简单纯粹,谁对他付出真心,给予他温暖与关怀,他便会不由自主地倾心相待,爱意也会在心底悄然滋生。正因如此,葵之深谙其性,以柔情为丝,以理解为网,悄然间将他紧紧缠绕,令他心甘情愿地沉醉于这份羁绊之中,再也无法离开。
可如今,他在帝泽天身前。往昔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深知眼前这人曾为他吃尽苦头,自己亏欠对方的实在太多太多,内心满是愧疚,总想着要好好弥补。后来,当他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心中五味杂陈,却也渐渐释怀了些许。
毕竟,帝泽天清楚若自己知晓此事,定不会容下这腹中的孩儿,定会想方设法将其打掉。同时,他也忌惮帝泽天知道他的背叛,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他只能在这复杂的情感与恐惧中,尽可能地去满足帝泽天的每一个要求,以此来维持这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