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rew在哪?”来人正是赤井。他并不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开始提问。
“哦,原来那人叫Andrew。他被我们打残了腿,扔进海里了,临死前都不肯告诉我们他是哪里来的狗。”
赤井的手不经意的握紧,又松开,放下了身上的背包,转身搬起一把凳子,坐在了屋内的灯光下。雪茄的烟雾被他的动作打乱,身后的玻璃器皿不经意的随着椅子落地晃动了一下,反射出刺眼的蓝光。
“我再问一遍,Andrew在哪?”
桌那边的人讥讽的大笑起来,双腿放在桌子上,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你们看看,这就是讨厌的美国佬。以为自己可以随随便便的走进我的地盘,随随便便问个问题。”他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盯住面前那双绿色的眼睛,咬牙切齿道:“再随随便便的离开。”
身旁的小弟也跟着嘲笑了起来,吹起了口哨,从鼻子里哼出的气体十分不屑与轻浮。他们的目光聚集在灯下那人的身上,手摸向腰间,发出枪支弹出枪夹的哒哒声。
“有人告诉我,如果今天有人查到这个港口,说明追我们的那群狗还算聪明,让我杀了聪明的,留下混进来的,慢慢拷问。如果没人来,那就直接全杀了。”桌子中间的人把雪茄按灭在银盘里,讥笑着问道:“看来你是条聪明的狗。”
一个人默默绕到了赤井身后,锁上了门。
赤井默不作声,环顾四周,迅速估算了一下当前的形势。
背后一个人,面前六个。三个人有枪,剩下的有刀。看起来拳脚一般,如果顺利,应该不会超过一分钟。
“我换个问题。”赤井站起了身,显然对这种阵势不屑一顾。他从怀中拿出两个照片,一个是独眼的老人,另一个用帽子压住银发。
“这两个人认识吗?”
“认识又怎么样!”那人登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桌后的几个人还未来得及出枪,赤井已经抢先一脚踢倒了身后锁门的那人。他抓起那具倒下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个旋,覆在身上,转身坐在椅子中,向后滑去,进退之间,从腰中抽出两把手枪。
房顶的烟雾再次被他搅动,密集的盘旋在灯光下,将赤井的身影重新隐藏在了黑暗里。身上的那人为他挡住了密集射来的子弹,赤井双臂伸展,左右射击,击倒了两侧正面袭来的几人。
桌后那人发出一声惊呼,显然没有预料到面前的人身手如此之好,孤注一掷的从桌上翻了过来,正要开枪,赤井丢出身上的身体,正中那人前胸。那人晃了晃,又被一枪打在了手腕上,手里的枪飞了出去。
墙上的欧式钟表铛铛响起,正指在了六点中。赤井看了一眼秒针,刚好经过四十五秒。
慢了些。他微微叹气。自己刚才话太多了。
赤井再次转身射击,叮的一声,火花击碎了紧锁的房门。门外看守的三人也倒在了地上,还有一个正在憋掉的足球,看来是刚才被卡迈尔与新一解决掉的。卡迈尔见门打开,连忙举着枪走了进来,给地上的人们戴起手铐。
“你没事吧,赤井先生!”卡迈尔一边忙碌着,一边问道。
赤井颔首示意,手指点在耳机上,接通了朱蒂的电话。
“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如你们所料,这里只有一个空的救生筏。”朱蒂的声音夹杂着直升机的螺旋桨声从话筒里传来。
果然。
赤井挂断了电话,慢慢走到桌后,一脚踢开了地上的枪支。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雪茄,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烟,把玩着桌上的高档打火机。火苗燃起青烟,从他的右眼前方升起。
桌下中央瘫倒着几个人,受伤声此起彼伏。
赤井盯着地上的几人,烟雾从他的挑起的眉角划过,眼神忽明忽灭。他将半根烟按灭在了银器里,拿起桌上的红酒起瓶器,指在领头那人的咽喉上冷冷说道:
“我如果从这里扎下去,你就会因为快速失血而心跳加速,达到平时三倍的速率。心跳会放大你对死亡的恐惧,像丧钟一样在你耳畔响个不停。一分钟后,你会失去身体机能并开始窒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会因为你今日任务的失败,收到来自你上峰的报复。唯一可惜的是,我只能杀你一次。”
顿了顿,他又说道:
“但我一向喜欢给别人第二次机会,所以我最后问你一遍,Andrew在哪?”
那人张开嘴,喉咙里呼噜一声,血液就从嘴角流出。他无法言语,只得指了指桌子下的一个活板门。
工藤新一快速跑了进来,帮忙打开了活板门,从地下室的地下室里,救出了奄奄一息的货船卧底,Andrew。
赤井刚要拨通救护车电话,突然敏锐的察觉到屋外来了一群人。他一边低声喊着躲起来,一边纵身跳到了桌子后面。
屋顶的欧式吊灯随着他的声音砸在地上。黑暗中,一群人围攻进了地下室,带头的那个顺着声音,翻过桌子一拳攻向赤井的面部,赤井侧脸躲过,以守为攻,一记直踢攻向对方下盘,将对方掀趴在地上,将枪上膛,指向了那人的脑袋。
屋子另一侧响起了卡迈尔的一声吃痛声,显然也被人快速放倒。
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压迫感说道:“放开风间,不然你的手下就没命了!”
这个声音再令他熟悉不过,赤井用枪抵住风间的手松了松,试探着唤出那人的名字:
“零?”
****
那个对赤井颇具好感的小公安显然认出了黑暗中的声音,忙摸索着打开了桌上的台灯。
面前的一幕颇为可笑——
赤井正扭住风间的胳膊,一手拿枪抵住他头。没眉毛的公安下属早已疼的呲牙咧嘴。而降谷零,尽管身量不符,也正颇具力道的用一条腿压在了卡迈尔身上,同样拿着枪。
赤井看清了来人,连忙松手,转身拉起了风间,说道:“抱歉。”
降谷零哼了一声,也松开了卡迈尔,顺便有意或是无意的踢了他一脚。
“赤井秀一。”降谷零的目光慢慢凝聚成一个点,穿过屋顶的雪茄烟雾,遥遥的落在了赤井身上。
“我说过了吧,不要干涉我的领域。”
“你每次出任务都这么大阵仗吗?”赤井秀一没有接话,反而打量起公安的队伍。来了至少二十几个人,有几个面容青涩。
“日本公安的任务是在保证任务的同时,保全公民财产与生命安全。”说罢,他鄙夷地看了看倒在血泊中呻吟的几人,冷笑道:“不像FBI,酷爱暴力执法。”
赤井耸了耸肩,并不否认这声指控:“我来救人,人手不够。你手下倒是人多,要不下次借我几个?”
“救人?这艘货船运送的是日本政府物资,我今天是来逮捕政府相关违法人员的,你又是怎么找到这的?”降谷零很不满意赤井现在的态度,扬起了线条清俏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不记得告诉过你。”
“不巧,看来日本政府的物资里,恰好夹杂了来自达拉斯的毒品。”赤井坐在了桌子上,重新把玩起了刚才那个高档打火机:“这个情报在几天前的会议里,FBI已经共享过了。”
他抬起头,直视降谷零的眼睛:“不记得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是昨天忘得么?”
“胡说八道!”
金发从耳后甩落下来。降谷零被这句话激怒,在一片狼藉的屋内大步走动,站在赤井面前。他自认昨夜好心,才特意嘱咐组员将情报及时共享给FBI,却没想到现在被他当场拿去玩笑,当着所有组员的面,心中瞬间怒气翻腾,一巴掌拍在了赤井身旁的桌子上,问道:
“你的搜查令呢?”
“在搜查一课。”
“拿出来。”
“你应该去问一课刑事部要。FBI逮捕美国涉毒罪犯,不需要与公安警备部报备。”
“搜查令批准过吗?没记错的话,吉田长官当时——”
“那是FBI与警视厅的事。何况,被逮捕的是美国毒贩。”
“美国毒贩?你不去美国抓来这里干什么?”
“罪犯自己跑来的。”
“怎么找到这个地下室的?”
“线人。”
“在日本活动的线人吗?”
赤井眉头一跳,看着面前的人,收敛了微笑的嘴角,严肃道:“够了,零。你现在听起来活像一个政客。”
降谷零顿时怒火攻心,一拳挥了上去,却被赤井拉住胳膊,顺势将他甩在桌子上。降谷零早就料到这招,双手撑桌,回身一腿,踢上了赤井的右脸。赤井似乎失去耐心,以指刺回击,如袖中短剑出鞘一般,右手四指刺在了降谷零的左眼窝处,却不知为何,左手又莫名其妙的跟着揉了上去,仿佛打完了又开始后悔,结果不出所料,露出破绽,左脸又接连中了降谷两拳。
公安的下属们与卡迈尔的面面相觑,两位长官动起手来,却没有人敢上前劝架,都生怕劝架不成反而伤到自己。
“那个…”工藤新一默默举起了手,想要缓和这场争斗——两位都是他非常钦佩的顶级特工,他也看出过两个人有些许龃龉,却没想到能吵到这种程度。
“我作证,赤井先生是来救人的。”工藤新一指了指怀里浑身是血的Andrew。
降谷零的拳头静止在半空,赤井趁机后退一步,缓缓把手插进兜里。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FBI的话了?”清亮的声音听上去缓和不少。
“被公安拿枪指着的时候。”新一咧嘴一笑。
一个青涩的小公安,惊恐地长大了嘴。他正摸不清楚状况,进门时只看见新一抱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误打误撞、就把这位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也当做了毒贩。
降谷零冲着小公安挥了挥手,轻声责怪道:“自己人都分不清。”
他将新一拉至一旁,语气亲切起来:“少跟FBI待在一起。对了,如果你以后想来警校——”
“自然自然。”新一急忙点头。
降谷零满意地点点头,向手下打了声招呼道:“好了,把地上这些人带走。”
屋外的救护车转着红灯,赤井已经站在门外了。他见降谷正跟新一聊天,便起身招呼着医护人员将Andrew安置进车里送往医院,却突然听见屋里降谷零的这声命令,急忙大步走回来。
“等等!”
“怎么?觉得我不劳而获?别的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但这些人可是公安要的人。”降谷零抱起了双臂,瞪着那双绿色的眼睛、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
赤井叹了一口气,弯下了身子,开始冲着蹲在墙角抱着头的那群罪犯搜身。七个人,全部持有美国护照或者绿卡。
“可以了吗?”赤井将证件放在地上,语气很柔和,低头看着降谷,似乎在恳求一个对视。
降谷零不依不饶,也冲着他们怀里翻找了起来,结果,持有美国护照的都持有日本永驻证,持有美国绿卡的都有日本护照,甚至有两位日本护照持有者还有政府大楼的工卡。
不远处的港口大门响起了警笛声,看来是朱蒂带着搜查一课来了。
不能再打架了。
赤井无奈笑笑:“那我们按护照分吧,行吗?”
降谷零哼了一声,勉强算作同意。
“这份情报日方无法共享。”他盯着赤井的眼睛:“这几位犯人,不属于联合行动范围内。”
赤井微笑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坐在救护车上时,他目送降谷零指挥手下扭送着三人回到了公安车上,转过身,卡迈尔与朱蒂正在安抚醒过来的Andrew。
****
之后的那一周里,赤井忙于审讯。他几次试图联系降谷零,想要寻找什么话题,可对话窗口上,文字冷冰冰的,甚至不肯在几天后变成已读不回。
这种冷战一直持续到了周六。
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直到周六晚上八点。
大选与联合行动两条工作压得降谷零喘不过气。审讯在今天终于有了进展,他难得获得了片刻清闲,准备早些回家。车库音控灯坏了,照明的时间总是很短,他不得不每走几步,就故意很大声地踏向水泥地板。
他按下车钥匙,车尾红灯亮了又亮。正要拉开车门坐进去,灯又灭了。降谷零叹口气,正要重新把灯喊亮,一个人却在黑暗中突然拉住他,直到把他拉进怀里。
零认识那只手,指纹是一圈圈散开的圆形,中指的第二指节有一枚茧,手心的温度比自己总是高出几度。一只混蛋的手。
“你干什么?”他用力甩开,挣脱音重新点亮车库。
面前是一捧玫瑰花,花后是赤井淡淡的笑。
“今天是周六。”赤井说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