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月中,x市的项目渐渐到了尾声。柏语几次见到张炎在休息室给女朋友打电话,语气疲惫中带着轻快:“我估计再有几天就能回去了……”
这几天气温骤降,x市又没有暖气,湿冷的寒风往人骨头缝里钻。
“这里的气候真是不太好适应。”柏语和张炎闲聊时说。
张炎点点头,他这几天夜里总是睡不好,感觉身体的每个关节都泛着疼,着实折磨人。
“不过再过一周就能回去了。”张炎说,一想到这点他就轻松一些。x市难适应的不止是气候,作为总部来的人,在这里或多或少都会被排斥。一件明明很简单的事,偏偏就要推三阻四,不给个痛快。沟通不畅,张炎每天都憋着一肚子气。
柏语也看出他的辛苦,她这些天听着上面的人来回扯皮还不能发作,感觉自己都快上火了。她掏出几个金桔递给张炎,说:“再坚持一下吧,糟心的日子快到头了。”
金桔小巧金黄,单吃有些酸,泡水却刚刚好。这金桔就来自柏语先前买给于一一的那盆,她买时没有多想,这几天却发觉这两盆盆栽可不方便带回d市,于是物尽其用,金桔被摘来泡水。
至于栀子,于一一自有它用,
和于一一同床,她们的作息却不太能同步。柏语每日高强度工作,回到家也不能很快上床,要随时留意着新邮件的出现。而于一一绝不熬夜,每晚的入睡时间不超过十点。早上,柏语争取多睡每一分每一秒,等她起床,于一一已经细致地为两盆盆栽擦完叶子,浇好水。柏语经常感慨它们真是遇到了好主人,如果是她自己养,不用一周她就会忘记它们的存在。
柏语也曾尝试调整生物钟,坚持过几天后却发现,早睡早起这个看似平常的习惯要长期保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栀子就在每个早晨发挥作用。知道于一一的职业后,柏语曾查找过她的履历。新生代画家,毕业于E国皇家美术学院,后被中央大学破格聘为终身教授,人们惯于歌颂这位画坛新星的天赋,但天赋也需要打磨。
早上出门时,于一一支起画架对着盆栽练习素描,晚上回到家,于一一往往还没有收工。
出门写生更是常驻项目,于一一的原话是:“这里的海这么有名,不画简直是浪费。”
像于一一这样的人,作画就像呼吸,一天不画都不习惯。
而这样的勤奋是奢侈的,日复一日的坚持背后除了自律,还有金钱的堆砌。于一一的画纸,画笔,颜料无一不顶级,却可以这样流水似的被她消耗。
于一一给柏语看过几张自己的全家福,坐在于母身侧的男人有着极具亲和力的气质,微垂的眼尾让他带上长辈式的温和。虽然没有见过于父,但这张面孔柏语并不陌生,关注d市新闻频道的人对他都不会陌生。
上网查阅一番,柏语明白于一一作为d市人,为何会在高二突然转学,原来是于父去s省任职。
“一一,你的名字为什么叫一一?”柏语有一天心生好奇,问道:“我第一次见你的名字还以为是一个破折号。”
于一一听到这个问题,“哎呀”一声,鼓起脸颊说:“都怪我爸妈胡闹,我妈妈是家里的老大,小名就叫一一。我出生的时候我爸见我是个女孩,就非要给我取名‘一一’。他们两口子是高兴了,也不管女儿的死活。”虽然是埋怨的话,于一一却是笑着说的。
富裕的物质,和睦的家庭,于一一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追求柏语,或许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困难的事。
柏语从书房回到卧室,上床时于一一察觉身边的动静,一条胳膊揽上她的腰,于一一声音含糊:“小语,你工作完了。”
柏语放轻动作躺到床上,在于一一额头印上一吻:“睡吧。”
于一一在她耳边嘟囔道:“真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柏语笑了笑,拍拍于一一的背。柏语也曾想过,她大概是生来就要辛苦,这点很难改变,就像她无法和于一一同步睡眠。
不过没关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轨迹。柏语搂住怀中的人,许愿于一一可以永远幸运。
次日是周末,睁开眼,于一一难得还在床上。
柏语揉揉眼睛,有些疑惑:“我今天起早了吗?”说着她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是她平常的起床时间。
于一一抿嘴笑着,把下巴搭在她的肩头:“你不是没办法和我一样的作息嘛,那我就和你一起喽。”
柏语愣住,心中复杂,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无奈:“没必要的一一,你的作息本来就更健康。”
于一一捉着她的一只手在手里把玩,微微嘟嘴:“可是,不是说爱人是每天一起起床的人吗?我想成为和你每天一起迎接太阳的人。”
柏语的手成了于一一称心的玩具,她一根一根地动着柏语的手指。玩了一会儿,于一一放下柏语的手,抬头往柏语的下巴咬了一口。柏语吃痛,听到于一一用撒娇的语气说出霸道的话:“不许拒绝我。”
柏语叹气,于一一嘴上没轻重,她下巴上估计要留个印子。伸手捏了一把于一一柔软的脸,柏语佯装生气:“不许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