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柳月捂了嘴给拖走。
待堂中只留了两个之后,蓝兔的剑也没放下,一双杏眼瞪得他狠狠的,“谢子复,你这个狗男人!我亏得认识了你!”
得了这骂,谢瞻竟眉开眼笑似的,在她的剑旁走入堂中,“宫主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来为客,收下这剑吧,我已经是废人了,没人能打得过你!”
她越发戕怒,举着剑逼近,“我原本你以为你只是有点恨意,从前的事情你也看得清楚,你也有理智看待从前,绝不会祸及无辜之人!我们七侠跟你有仇!我也是七侠之一,你冲我来呀!”
谢瞻被逼得退后了两步,觉得这话在理,也是他的退后显得他懦弱不堪,他就站着不动,直到冰魄剑尖抵在他胸膛上。
“我屠天机门乃是粱门君咎由自取,他打了你,还将无常差点害死,相比之下,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很正常。”
胸口木然刺痛,谢瞻动摇,而往前,冷笑望她,“你刺下去,刺啊!”
蓝兔木然移开剑,又将刃口贴向他脖颈!
“你将居士的妻儿掳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至少有点人性,却不成想,你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幼儿动手!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谢子复,今日你要不说,我就一剑刺死你!我也不活了!”
谢瞻这才了然,原来是为这事,可见眼前女子愤驳之色,根本就不可能听他解释。
“七侠与我有仇,我向七侠复仇,宫主不该独自前来,若非你是我妻子,宫主也走不进这梨泉山庄!”
“他们在哪!”
女子的怒气更甚,“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不听,你不管,我也不管了,杀了你,大不了我也一死!可找不到居士的妻儿,我便是死也不得安心!”
激得蓝兔拿剑的手,晃荡着,冰魄的利刃就划拉了他的脖颈,不疼,比之内心仍有余。
“你怎么确定就是我!什么都是我干的,我是天下第一魔头!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丢个人,死个猫死个狗,你都算在我头上!蓝兔,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你们七侠过于招摇,惹人嫉恨了报复!难道全天下就我一个人跟你们七侠有仇吗!我再不济,会是拿妇孺开刀的小人吗!”
蓝兔木然一怔,心中有一丝悔恨,却见谢瞻邪笑着,抬手将她的剑一把挑飞,“宫主说得没错,也没找错人,是我,我就是小人,我就是奸佞,我恨不得你们为我阿爹陪葬,全是我干的,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手段!能让你们伤心,我不吝使用!”
剑握不住,蓝兔顺势扔剑,拳法破风,就砸在他的脸上,面上愤恨得无与伦比,“别让我听见你说这话!他们在哪!”
“夫人!住手!”柳月于堂前惊骇,看见谢瞻满脸的血,被蓝兔阻拦住步伐,堵在攻击的范围内。
蓝兔并不理,冷冷地看着他,“在哪?”举起拳头要再砸第二拳!
“主子不知道,是我!”柳月再次惊叫,“他真的不知道,是我跟粱门君合力将他们母子二人拘了起来,不然林寒怎么捉得了竹林居士?!”柳月见她不信,将其中细节讲给蓝兔听,“那女子左颊下有一颗痣,小孩才是满月的大小。”
“你把她们弄到哪里去了?告诉我!”
“幽魂台!”柳月心有余悸,怕蓝兔再动手。
蓝兔乍然听见这个地方,理智逐渐回归,瞥见堂中,谢瞻强撑着意志站直身体,鼻血流得糊了满面,衣襟浸湿,脖颈处也有冰魄剑刺破的痕迹,徒然震恸,泪如断线的珠子落。
她啜喏了下,终是,抬腿踢起冰魄剑,抓在手里,撇下而走。
堂中的两个人,犹似回不过神一样。
“主子?”
柳月见谢瞻神采愈发虚浮,身体愈发晃动,一连喊了几句。
谢瞻对他摇摇头,无力的手摆了摆。眼睛不闭要闭,木然睁开,又迅猛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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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兔并未轻信,她提着剑,将梨泉山庄里外全部都转了一圈,细细堪查了。
林寒陈冬跟着,也不奈何,陈冬想说什么,见她气头上,也不敢再说,两个只是默默跟着,只求山庄其他人碰着,别惹出祸。
到无常的住所时,进院就见顾亭林。
隔远顾亭林浅笑一声,“原来你便是子复的新夫人吗?他这爱故弄玄虚之人,倒娶了一个虎虎生风的侠女!”
蓝兔举剑,“你是何人?他又跟什么人勾结了?”打量着他,通身皆雅贵,却不饰环佩,年岁比谢瞻看着小,约莫也比她小。“原来你就是那位辰阳王?”
顾亭林蓦然熄了笑,“确实,我是国都顾亭林。姑娘也不算少不更事,为何行事如此莽撞?”
林寒在一旁看着,生怕那位爷说出什么冒犯冒失的话,“辰阳王殿下,你不要刺激夫人!”
“让开,别让我这利剑伤了您这尊贵的身!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顾亭林哂笑,侧身让了位置,“除了一个重伤的无常,也没有宫主所说的贼人。”
进屋,看见无常憔悴面色,她这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过去,“你这好些了吗?”
无常露出一个笑容,“夫人来此,我就好多了,你可见主子了?你们成婚许久,今日夫人还是头一次上门呢。”
方才外间如此吵闹,他不可能没有听见,此刻他刻意忽略,笑脸相应,令蓝兔再次柔了心肠。
“我看看你的伤?”
不待他说好,就前去几步将衣襟掀开,细细查探他那伤,见果真没伤及性命之时,才惨淡地笑,“小哥跟着谢瞻,十天半月就得遭一次难!”
无常倒是淡然多了,“也不算,是我自己是祸害,反而连累其他人。夫人来了…就别走了,在山庄过几日,主子身体也不大好。”
蓝兔不愿意跟他说那些事情,也不应,轻柔地将他的衣物合上,将被褥掩好,嘱咐了两句,才出门。
山庄没查到任何消息,颇令她烦憎,想着难不成真在幽魂台,那属地离得远,荒亘无比,看来也是藏人的好地界。
蓝兔当即出了山庄,陈冬林寒见着,根本也不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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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亭林越想走便越发走不了,蓝兔这一闹,谢瞻直接又病了几天,人也见不得。
无常本就不愿意他走,身体虽在愈,精神也是焦躁不堪,顾时桢放他回来,指不定就是让顾亭林放松警惕,一旦回去,路上就得受刺杀!
顾亭林嘴上应着不走,不走,隔了一个旬日,连顾长霖也没带去,一众两三人,冒死回了国都。
春日里阳光明媚,顾长霖也长大了,谢瞻就在院中教他写字,五岁的小孩子刚刚拿笔,字丑得让谢瞻无奈至极。
无常走过去,夺下笔,推了推长霖,让他远离那堆乱糟糟的笔墨纸砚,“看这身上弄得,你脸上也有!”
小孩一溜烟儿地跑出去。
字迹歪歪扭扭,根本就不识不清,转身看谢瞻笔下,遒劲有力的字,写着“明霓”两字。
心中酸涩疼痛,却还是,笑意盈面,“谢明霓,是个好名字。”
谢瞻搁笔,将纸揉成一团,春日里的阳光照得人暖暖的,他寒怔地说:“不姓谢,不姓蓝,只是明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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