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昏暗,刺鼻的腐烂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洛浔被绑在行刑架上,漠视着眼前的陆卫之。
“老师,狱中的滋味可还受得住?”
陆卫之淡然说着,把玩着桌上行刑的用具:“学生忘记了,老师也在这里审过不少人,老师要尝一尝那些受刑之人的痛苦吗?”
洛浔冷笑了一声:“陆卫之,你是受人挑拨,被人怂恿的吗?”
她此话问出口,陆卫之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却装作听不懂的回道:“老师此话何意?学生能受谁的挑拨?谁的怂恿?”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唤她老师自称学生,洛浔被他恶心的都有些听不下去:“都已经进了这里,又何必再装下去?”
陆卫之像是被撕破了面具,将他真实的一面不再伪装,低声冷笑着:“你说我做作?你又何尝不是装的正人君子模样?装得清高藐视众人?我从来没被你瞧得起过,你也从来没有想把我当做你的门下学生,你对我的策略也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你只是嫌我烦,嫌弃我的地位卑下,你只是想要随意打发我,给我一点希望又无情打压我。”
他越说越激动,到后面都怒然冲到洛浔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猛烈的摇晃着她,将她重重撞在身后的木架上。
“凭什么,你和我都提了互市的观点,你会受到重视,而我却被人看不起受尽冷眼,凭什么你能拥有这一切地位,而我还只是低微的不受待见的小官?明明,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
“凭什么?就凭你不够坚定勇敢,没有勇气去做这件事情。”
洛浔的后脑处,被多次用力撞在木桩上,已经开始破皮流血,浸染了她的后衣领:“你的策略只要再稍微调整一下就能成功,可你没有坚持下来,你急着要证明你自己,最后选择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不该走的路?”陆卫之松开她的衣襟,扯着嘴角讥笑道:“你又怎知,我这条路是不是通往最高处,让人不敢随意欺辱的位置?”
洛浔看他笑得肆意到发狂的境地,他已受人教唆深陷其中:“你若说出是谁指使,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没听错吧洛大人?现在你可是阶下囚,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下场吧!”
陆卫之阴冷笑着,视线转到洛浔的手上:“洛大人的手真好看,还写得一手好字,当真让人羡慕。”
他一抬手,两边的狱卒就将夹手板套在洛浔的十指间。
洛浔紧咬牙关盯着他,陆卫之刚想行刑,蒋元思就从刑房外闯了进来,看到洛浔已被上了刑具,怒声道:“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洛浔坚决不认罪,当然是让她尝些苦头,好让她认罪。”陆卫之不屑对他说着。
“你这是严刑逼供!”蒋元思指着那两个要准备行刑的狱卒,喝斥道:“还不解开!”
“蒋大人,我是主审官,你无权干预此案!”陆卫之看那些狱卒要听从蒋元思的话,怒喊出声:“你若再敢阻止,我会向圣上参你,参你想要徇私枉法包庇罪犯,参你无视法纪越权干涉!”
“陆卫之,你!”
陆卫之怒视着他,随后不管他的阻拦一声令下,两边的狱卒开始行刑。
随着夹指板猛然收紧,逐渐用力到要夹断手指。
十指连心之痛,痛彻心扉。
可洛浔紧咬着下唇昂头,直到咬破流出血,顺着她的下颚滑落到劲间。
她强忍着痛楚,不吭一声。
洛浔在牢中多呆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受刑那就更容易暴露身份。
慕颜以陆卫之的能力低微为由,请求慕邺更换主审官,可慕邺知道慕颜的心思,她想换上她这边的人来护洛浔周全。
在这个时候,她与洛浔走得近,成了她们之间最无法摘除嫌疑的根本,慕邺大怒将她赶出了殿外。
“三公主,无御旨不得擅闯大牢。”
刑部的狱卒拦住了慕颜的去路,慕颜抽出他们的佩剑,掀开他们拦路的长枪:“本宫就是御令!”
当她提剑挡开牢中拦路的狱卒们,赶到洛浔受刑的刑房时,陆卫之正将一桶盐水泼到了洛浔的脸上。
下一刻,陆卫之的手就被慕颜挥剑划破,他还未反应过来,上官晴已经按住了他的后脑,将他狠狠按入满桶的盐水之中。
洛浔受了刑,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两边流下,发丝上的水渍不断滴流入她的衣襟里。
慕颜拿着帕子为她擦拭,可她的手太抖,不受控制的胡乱擦着她脸上的血迹。
那边被上官晴按在盐水中的陆卫之不断挣扎着,上官晴转过头来看到洛浔如此,心中勃然大怒,拎着陆卫之的衣襟,就将他的头,猛然按在石墙上。
“我是圣上钦定的主审官,三公主,上官将军,你们如此对我,就不怕圣上大怒降罪吗!”
“你审你的案子,我打我的人,有何相关?”上官晴一踹他的腿,陆卫之双腿吃痛就跪了下去。
慕颜不想再听到陆卫之的声音,侧头眼眶红润的看向上官晴,她知道慕颜眼下心都碎落一地,无暇再有心思去官管别的人,就押着陆卫之将他带离了刑房。
“三公主,上官晴,你们这么做是目无法纪!圣上定会怪罪你们!”陆卫之怒喊着,上官晴一拳打碎了他的牙齿,他只能捂着嘴被她强行带出去。
“你不该来的。”洛浔嘶哑着嗓音,无力的将头垂在慕颜肩上,慕颜身上的桃花香,都被牢中的臭气覆盖了。
慕颜抱着她,怒瞪了一眼两边的狱卒:“还不解开!”
狱卒不敢得罪慕颜,听令解开了束缚着洛浔双臂的锁链,被慕颜眼神示意退了出去。
洛浔垂下的手指红肿得不能弯曲,指间的勒痕触目惊心。
慕颜终是忍不住,想要去牵她的手又不敢,她知道洛浔的十指受了刑已被夹断,哭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入狱?”
“我入狱,事情就不会被轻易下定论,那些逼死知府的人,都要受到应有的下场。”
洛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慕颜,去我府上偏院的弃屋中,那里关着一个细作,将他交给李闻依,她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你知道父皇会让李闻依去搜你书房,是吗?”慕颜渐停了哭泣,心中已知晓洛浔想要做什么。
“蒋元思是朝中大臣,他又是我推举做的尚书,慕邺不会让他去搜的,三司之中,也就司证监是中立的,还能得他信任,所以,他一定会派李闻依去搜查。”
洛浔咳嗽几声,哑声道:“我在书信下放了一张条子,她应该是看到了。”
李闻依看到了她所留下的话,所以朝会之时,她路过自己身边,会对她投来眼神。
如今李闻依就是在等,在等那个细作出现,才会相信她。
见慕颜静声只是抱着自己,慕颜心疼担忧她,洛浔明白,可事情已经跨出第一步,就只能咬牙走下去,不然西芜知府就白死了。
洛浔深呼吸,试图向慕颜展示自己没事,抬起手臂将无知觉的手搭在她的后肩上,费劲的在那划了一圈又一圈。
“卿安,我没事。”
慕颜的心生疼,她紧闭双眼听着洛浔虚弱沙哑的声音:“这是我们走出的第一步,不要心软,接下来几日,不要再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