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南熙忽然道:“师尊,那鬼新娘和那鬼宾已经除去,我总觉得心里还是难以释怀。陶家仗势欺人,强取豪夺,害了那么多条命,最终我们也要帮着除祟,是不是错了?”
站在这个角度的确很为难,句句都要斟酌,彦瑜也难以回复。他思索了一下,道:“陶家有罪不可否认,鬼新娘杀人报复也不可否认,我们镇压鬼新娘一样不可否认。可我们不镇压,死的人会更多,惨案也会更多,厉鬼也就会更多,到时我们怎么不算助纣为虐?只能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追求公正。”
“陶员外已经收押,厉鬼也已经制服,已经很好了,至于其他的,遇上之后再论吧。”
南熙垂眸道:“我只是可惜,张姑娘那样好的年纪却遇上了这样的事,偏偏还摊上了一个破烂人,为什么就不能好一点?”
洛凉笛宽慰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人要向前看。”
沉默了一会儿,彦瑜道:“也不必一直挂念,张姑娘这样好的人,自会得到眷顾。 ”
“师尊的意思是……”
彦瑜点头,道:“留下的那个是她的躯壳,她的魂灵还没有散去。如今邪煞之气已除,陶家也自食其果,她心中怨念已消,温养几日,便可从头开始。”
南熙喜道:“我还以为真的将她打散了,能重新开始就好。不过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鬼幕是真的不想让他受到伤害,频频为她抵挡,新娘应当是他很重要的人。”
彦瑜道:“那是她兄长,张乘,新娘是他亲妹妹。”
谈论下来,已经到了山门前,立刻就有守门弟子将马匹牵走,欢喜道:“尊者、师兄你们回来了。”
彦瑜道:“嗯,你们自行散去。”
弟子们散去后,彦瑜就带着自己的徒弟前去交付委派,顺便收取报酬。
玄机阁,灵山派掌管消息进出的地方,也负责委派的分发和交付,其阁主便是珀玉,人称“玉书尊者。”但他比较喜欢别人称呼他:“玉书君。”
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玉书君”比“玉书尊者”更好听更顺耳顺口,也更文雅。
南熙站在柜台前道:“丰梧镇厉鬼案,劳烦了。”
“小少主客气,我这就登记。”中年模样约莫四十岁的人执笔笑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日就将厉鬼除了,少主好能耐啊。”
南熙道:“是师尊和师兄护着,此行才如此顺利,莫长老方才言重了。”
洛凉笛恭敬地点头。莫长老哈哈笑了起来,看向彦瑜,道:“你这徒弟啊。”
彦瑜顺口道:“我这徒弟很好,也很谦虚。”
莫长老道:“你倒是不吝啬夸赞,掌门当初让他拜你为师也没见着你夸他两句,如今夸起来倒是越发顺口了,得心应手得很。”
南熙听到这里,心里已经热血上涌,暖意在心间激荡,信马由缰,一发不可收拾,竟是觉得脸上很热。
彦瑜看了南熙一眼,道:“该夸就夸,陟罚臧否,他若是做错了,我也不吝啬责罚。”
莫长老在黄梨木牌上登记好,穿上红穗子,转身将它挂在墙上,又拉开了木牌下面的小柜,边拾掇边道:“说的对。有这么个赏罚分明的师尊教导,弟子定然也是出色的。”
彦瑜微微抬首,道:“那是。我的弟子哪个不出色,即使现在不能下结论,以后也不会比别人差,他们未来可期,前途无量。”
“哈哈哈哈哈,是了。”莫长老笑着,转身将柜子里的锦囊递过去,道:“小少主,拿好,这是此番委派的报酬。看得出来,你师尊很看好你们。”
洛凉笛道:“多谢师尊。”
南熙心里很高兴,对彦瑜道:“弟子会继续努力,定不辜负师尊所望。”
他说话时,难掩激动,语气铿锵,眼神坚毅。彦瑜暗道:“心灵鸡汤灌猛了,这孩子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彦瑜颇为矜持地道:“既然知道,你们就好好修炼。”
正说着,一道温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清和君,你那弟子我瞧着无需你鞭策,自个儿都能鞭策自个儿,哪用的着你操心。我的弟子就难伺候了,此前还多谢你替我管教他们。”
“不必多谢。”
珀玉摇了一下缀着翠玉的扇子,道:“对了,此行可还算顺利?”
彦瑜回道:“此行尚可。”
珀玉手里拿着青扇,正倚着二楼栏杆,闻言摆正了身姿,道:“哦,尚可?可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彦瑜笑道:“倒也算不上。反倒是你,柏夜月的事谈的怎么样了?”
珀玉闲庭信步一般缓缓下楼,天青色衣摆掠过楼栏,熹微的灯火之下,端的是儒雅随和,温润如玉。
他先是轻笑一声,接着笑眯眯道:“也还行,掌门去白径山除妖,没功夫去和那些人费口舌,你也接了委派,我就只好和‘芳歇君’一同去了,过程也就那样吧,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些无聊。”
“芳歇君”居灵山派钟灵峰,异草阁阁主,掌管灵草异植,善医术,灵山派丹药多出自他手。
彦瑜道:“看来都差不多。”
珀玉道:“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