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苦心规劝:“殿下!殿下啊!您身为皇长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您为何要如此自贬身份,行荒唐之事。”
“荒唐?”李柔唇角笑意愈浓,眉眼渐寒,“敢问吴大人,何为荒唐?”
“本宫在本宫生辰宴上,命本宫欢喜之人编了一支曲,本宫好心好意与众位大人同乐一同品鉴,大人不肯领情便罢,居然还如此大放厥词,扰乱本宫生辰,本宫敬重大人,大人却打定了主意存心与本宫为难吗?”
吴大人瞧见在李柔身边侍奉的男子,痛心:“殿下何需如此颠倒黑白?殿下即便为皇室宗亲,亦是女子,既身为女子理应恪守女德,为天下女子规范之表率,如何能这般肆意妄为,聚众逗乐,光天化日行荒唐之举?伤风败俗,简直伤风败俗啊!”
“颠倒黑白?伤风败俗?”李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抬眼时眼底更是催满了冰,她幽幽起身,“这般言辞从大人口中说出来可真是令人不悦得紧呢。”
“天地分阴阳,人间有日月,世间平衡有道,方能内外有度,大人既句句提及女德规范,敢问大人这世间可有男德?若无男德可规训,又为何束女子于女德?”
吴大人惊怔:“殿下怎能如此巧言诡辩?”
“本宫只不过言明心中不解,如何能算巧言诡辩?”
李柔横扫众人:“不如诸位同本宫说一说,尔等可是同吴大人一般认为本宫巧言诡辩?”
宴上群臣愣神后,俯首,异口同声:“臣等不敢。”
李柔扬眉,努了下唇:“可惜了,只吴大人一人做此想。看来与诸位大人格格不入的并非本宫,而是大人您呐。”
吴大人:“……”
李柔轻描淡写抚了抚衣袖,叹着:“本宫今日请大人来便是请大人见见世面,大人既不肯赏光,那便回去罢,本宫从不喜欢勉强。”
说完,公主府已有侍从上前将吴大人架起强迫离席,那些反抗言辞在复起鼓乐声中微乎其微,不多时便不复存在。
李柔扬手:“接着奏乐,接着舞。”
“殿下,”谢芜迟疑,“殿下今日如此行事,只怕又要落人口实。”
李柔挑眉:“怎的,难道贵妃也觉得本宫行事不妥?”
谢芜:“……”
李柔语调无辜向谢芜投向视线:“本宫是公主,大齐独一无二的长公主。怎的,难道本宫还不能凭喜好行事了?”
李柔眉宇间尽是骄傲神色,她指尖捏着酒杯,眼神狂傲,唇角却讥讽:“有些事旁人不说,本宫却未必不知。这世间有趋于权势谄媚之流,便有循规蹈矩妄图将本宫拨乱反正支流,你道那些人真是为了体统?为了礼法?”
“他们会冒出来,无非是因本宫做着他们所不愿意见到的事。”
“男子为尊,自然不愿看到女子将男子尊严踩在脚下。”
“可本宫是长公主。”
“本宫生来便不同于寻常女子,旁人做不得的,本宫做得,旁人不敢做得,本宫亦敢做的。”
“舞通音律,动人心,难道这世间只女子为舞者受人观养赏玩?”
“男子喜欢纤弱轻盈之态,本宫却喜欢狂放健硕之美,天地悠悠,为何只容一家之言?”李柔讥讽不屑,“各花入眼,本宫从未管过他们喜好为何,他们又有何颜面管教本宫。”
李柔缓缓直起身,闲闲道:“所谓离经叛道,不重礼法,不过是没按着他们心意而活。”
“他们倒是想看到本宫谨慎克制,可本宫为何要合他们心意。”
“本宫又不是泥塑的菩萨活给他们瞧的,他们喜或不喜,悦或不悦,与本宫何干?来求本宫的分明是他们,若是连这点子觉悟都没有也不必多留。”
她广袖一挥,斜睨了身后不远处朝臣官员,眼底戏谑:“你以为他们为何不敢驳斥于本宫?这些人各个都想求着本宫助他们成事,饶是他们面上一派正经模样,府邸又有谁家不是多房美妾,怎的,他们欣赏女子舞之蹈之便是正常,本宫喜男子舞蹈便为世俗所不容?”
“旁人之所以惊讶,无不是因着从未见过。既从前未见过,本宫便开这先河,待看过瞧过欣赏过,日后便不足为奇。”
“古有言,女为悦己者容,本宫偏要他们瞧一瞧,男子亦如此。”
“旁人不敢做的,本宫来做。”
“有一事他们说的不错,本宫为长公主,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既如此,本宫愿做表率,开这万民之先。”
李柔眉眼倨傲,脊背挺直,在晨光沐浴下格外耀眼夺目,她肆意道:“上天既创造女子,女子便该有所作为,本宫既为女子,便理应做这天下女子表率。”
李柔侧眸过来,轻笑:“何况,你真当她们不喜欢?”
方才她早已瞧见许多夫人虽是面红耳赤,或是因着新奇,或是因着好奇,悄悄偷望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就不信这世间会有女子放着英俊健硕的男儿郎不要,偏喜好鸡皮鹤发黄土埋半截的老骨头。”
“去他的老掉牙迂腐大道理,”李柔幽幽,“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