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将手递过去,贤妃颤抖着将手搭了上去,心如死灰的等着帝王最后的旨意:“坐好。”
“贤妃小产后,形迹疯癫,诋毁皇室,即日迁移偏殿,褫夺封号,是为宝林。”晋武帝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阿毓既日日黏着长平,那便在长平的公主府旁再建个念安公主府,无事不用进宫请安了。”
只有到了这一刻,本来似提线木偶般的贤妃,忽然跪在地上拉扯住了帝王:“陛下,阿毓尚且年幼啊陛下。”她渴求般的向上攀爬,被人踢了一脚,又迅速跪下,捧着帝王的鞋靴。
“喑泽和阿毓尚且年幼,是臣妾的错,臣妾愿以死谢罪。”
“你若是死了,西北和亲寡人便不需要苦恼了。”
空气陡然凝重,木蓉湘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颤,再也不敢言语。使团中的人身死已经让她不寒而栗,如今若是连女儿都保不住......她忽然感到有些悲凉。
“陛下,那件事您不能让天下人知晓,我一女子将皇室的脸面扔在地上,您这般不就是怕天下人说您薄情寡义吗?”
说着泪便流了下来,她任由李顺拉着她,极力挣脱,“十九载光阴,前十年椒房专宠皇后娘娘可有多看您一眼,长平公主出生后,娘娘更是恨透了您,陛下,我一生都任人摆布,而您,我大晋帝王的一生更是个笑话!”
京都的街道灯火通明,寒夜起的雾水凝成露珠,顺着枯黄的草缓缓地滴落在鹅卵石上,太过宁静的夜晚,透露着丝丝诡异。
无论大理寺如何查,都未能找出下毒之人,正向着皇后请罪时,传出来木蓉湘贬妃为宝林的圣旨。
“今夜,你们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过本宫有句丑话说在前面,今日之事若有半句话传出去,便不是各位能担待住的。”
她自然知道这些事压不住,她也不想压,有些话不经意间便传了出去,也是常有的事。“今日让大家收了惊扰,是本宫未曾安排欠妥,番邦进贡了些稀罕物件,诸位夫人走时定要拿着些。”
众人齐齐的应着:“谢皇后娘娘。”
倒也有性子急的:“今日冬日宴,咱们玩的畅快,又得了娘娘的东西,这人贵有自知之明呢。”
皇后顺着音瞧过去,原是老太妃的侄女,如今的平阳王妃,素日里是个没脑子的,平阳王纳了个小妾,专宠了几日,便将人卖到了妓院,因着这事还闹到了圣上跟前。
这人啊,只能顺着,不然不知道何时便咬你一口。
“你可是好久没来宫里了陪本宫说说话了,本宫还以为本宫的茶你不喜欢和呢。”嗔怪的语气,说着熟稔的话。
“回皇后娘娘,臣妇今日里身子不适,未曾进宫,还望娘娘恕罪。”傲娇的语气丝毫不减,时不时抚摸着肚子,皇后一眼瞧过去,心中了然。
“快宣太医来给你瞧瞧。”说着魏女使便要出去。
刚迈出脚步便听到平阳王妃故作娇羞的声音:“娘娘,臣妇已怀有身孕,无需劳烦太医了。”
她平阳王府子嗣多,皇后也拿不准她到底想得个什么,“如此喜事,竞也瞒着我们,魏女使给王妃的物件里再添一副本宫的头面。”
长平冷眼瞧着,而后被人悄声推了一把,不轻不重刚好出现在众人面前,来不及回头看,便已然开口:“母后,长平到底是皇姐,也要给未出生的弟弟妹妹添福气。”
又搜罗了一圈,发现自己并未带什么东西,眼睛一转,这才明白自己被推到底是为何。
“真是不巧,我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不若这样......”一边说着,一边从意莲手中拿过来那匣子,“母后给我的保命丸,不若我借花献佛,只是不知王妃是否嫌弃。”
平阳王妃虽然愚钝,性子急,却也并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不论如何这东西她都得接下,而且得欢欢喜喜的接下。
日后用自是不能用的,怕是要供起来,以备日后......
只是这话可不是能说出口的,因而开口道:“公主说笑了,臣妇那里会嫌弃,倒是这孩子有福气,臣妇替这孩子谢过公主、皇后娘娘。”
霍虞笑着将东西送到平阳王妃的手中,转身回到了皇后身旁,“魏女使,近日来可是不曾休息好?”
她闻言一怔,而后开口回道:“公主说笑了,奴婢一向睡眠甚好。”
霍虞轻笑一声,不认啊,总有她认得时候调笑般的开口说道:“那便是我瞧错了。”
语气悠然,让人莫名心梗,便是连皇后都轻呵斥一声:“长平!早些回宫吧。母后让人为你保持原样了。”
便只是这一眼,霍虞便知道,今日又逃不过去了,只不过到底留了些心,弄了两个护膝,又让青欢给她梳洗了一番,头发湿漉漉地便去了。
这边人如何,霍虞如何被自己母后欺辱,晋武帝全然不知,他早已经被木蓉湘气的昏了头,“木氏,寡人对你太过纵容了,纵得你无法无天!”
木蓉湘冷笑一声,眼中带着泪,听了此话,擦干了泪水,站起来,将身上披地衣物抛去,“纵容?陛下说的甚是可笑,入王府时陛下便瞧不上我,若不是我运气好有了喑泽和阿毓,得了先太后垂怜,我木家在前朝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贤妃之位,陛下也未曾放在眼中。又从何处来的纵容一说?”
木家早已是强扭之末,陛下早就想对木家动手了,世家的人如今人人自危,却又想推人出来逼圣上抉择。
不论如何自使团出京地那一刻,木家便已经不能成为她的倚仗了,如今这个孩子又被圣上知晓,她毫无顾忌了,既然阿毓在长平公主身边,她信,自心底信长平会善待她的阿毓。
“陛下,臣妾糊涂了,臣妾自请去冷宫。”她发泄一通,便将语气放到最低,柔柔弱弱地姿态,将晋武帝地话憋了回去,怒火也不知该如何发泄出去。
他紧闭双眼,背对着木蓉湘,良久才开口:“走吧。李顺,将木宝林地东西全数扳倒冷宫。”
地上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睛:“徐荣,死了。”说着话语中的畅快之意,如何也掩饰不住,而后步步逼近;“你知道他如何死的吗?长平给他的送别酒里,藏了慢性毒药,可惜长平心软未曾下毒,反倒是太子和喑泽,两人都下了死手,木蓉湘,喑泽亲自了解了他。”
冷笑声,声声扎进木蓉湘的心上,她的儿子知道她的龌龊事,知道了她所有的算计......
她瘫坐在地上,任由旁人拉扯着将她拖走,寒风刺骨,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还未到冷宫,人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