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划破天际,让黑夜一瞬间变为白昼。
铁蹄声富有规律地越来越近,三王就在这样的情形下缓缓出场。
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百姓四处流窜,像在打量受惊的羔羊。
沐青节是亲人团聚,举国同庆的日子。
可他不在乎。
士兵三五下制服了手无寸铁的百姓,这里由熙熙攘攘顷刻变为寂静,只听得见火把燃烧的声音。
“诸位放宽心,”三王忽然开口,使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只要不惹是生非,本王是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被按着而只能蹲在地上的姜苡枝抬头,与同样骑在马上的陆云晟对上视线。
她这次并没有心虚地躲过,反而无比激动地企图挣脱束缚:“老爷!”
二人力量悬殊,姜苡枝最终还是不得起身,身后人恶狠狠地按住她的肩膀:“老实点!”
姜苡枝只好悻悻缩回脑袋,一言不发。
“陆相认得她?”三王注意到那边的动静,转头问陆云晟。
陆云晟点头,并不回应姜苡枝灼热的目光,“她是与微臣一道来东铃的。”
三王闻言,扬起头看了姜苡枝一眼,便留下一堆人马镇压在此处,自己则带领其余人继续前进。
留在原地的姜苡枝看着陆云晟的背影越来越远。
忽然间,一支箭以极快的速度从众人头顶飞过。
它的速度之快似乎足够将夜幕划开,姜苡枝追随它的行踪,看着它穿进远处的木头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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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确定这些都要?”店主看着面前一箱箱从库房中刚取出的爆竹,犹豫着询问身边的人。
姜苡枝正在思索事情,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啊?对,这些全部都要了。”
“拜托你们把这些都运到春喜桥了,”见店主面露难色,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些银子交到他手上,“这些是报酬。”
搞定好一切,姜苡枝拍拍手扬长而去。
她再次回到茶楼房间,与屋中人相对而坐。
那人衣袂翩翩,看着一脸涉世未深的样子。
“本王为何要相信你。”
经他这样一衬托,倒显得姜苡枝居心叵测。
“我没记错的话,东铃最大的皇子也才十七岁吧?”几个时辰前,姜苡枝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但不同的是,对面坐着的却是陆云晟。
“十七岁,你确定他能一个人处理这么多事?”
陆云晟失笑,像是故意和她唱反调:“长公主不也是刚过十八岁生辰。”
姜苡枝一下子无言以对。
“可是我听别人说,他整天不学无术,贪图享乐来着。”
“那……”
“算了,你不用说,我知道了。”姜苡枝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伸手阻止陆云晟说出接下来的话,“我也是这样的。”
“微臣想说的是,”陆云晟愣了一下后笑意更甚,轻推开她的手,“那位大皇子十四岁时便上阵行军打仗了。”
“眼下我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长公主何不试着相信他。”
“算作孤注一掷呢?”
姜苡枝重新抬头,直面眼前的人。
她从来不信什么孤注一掷,在她眼里,陆云晟不可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于是她学着陆云晟运筹帷幄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即使她到现在还没明白茶到底好喝在哪里。
“殿下当然可以不信。”
“不过本宫此番千里迢迢来到东铃,不过是为了建交这一个目的。”
“至于是谁的东铃,于浅凉而言倒也无所谓,您觉得呢?”
适当的留白与逼迫反而会产生出其不意的效果。
她在与陆云晟的多日相处中得出这个结论。
果不其然,他思索片刻后起身,“长公主想要本王如何做?”
他身高体长,又恰好坐到光下,霎时间一片阴影倾洒在姜苡枝身上。
她不受控制地被他的手吸引。
那是双与他涉世未深的样貌截然不同的手。
上面布满了伤痕与无法褪去的茧子,似乎在诉说着过去的岁月。
可他明明才十七岁的,姜苡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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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认为这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
于是在手下伪装成百姓的士兵突然暴起,翻身而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压制。
反而三五下就被制服住。
察觉到不对的三王回头,正好看见随箭一同杀来的大皇子。
论硬碰硬,起义兵比不上正统军。
一番交锋后,三王终于被牵制住。
摆脱束缚,姜苡枝匆忙起身,在人群当中寻陆云晟的踪迹。
在混乱中靠近熟悉的人是人之常情,于是姜苡枝在看见陆云晟后,第一时间打算跑过去。
对方隐蔽地伸出手,示意她待在原地。
姜苡枝不明白他的意图,却老实停止行动。
被锁住双手的三王冷笑一声,“殿下未免得意得太早了。”
姜苡枝听不懂他的话。
或许是预想到她的疑惑,又或许不单单只是她一个人疑惑,“那便勉强给殿下些提示吧。”
“为了庆祝沐青,本王特意在某处放了些炸药,算算时辰,也就是马上的事了。”
“殿下,您说您排查炸药的人马快,还是我的炸药快?”
他笑得几乎疯狂。
姜苡枝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就吃了一惊,却又不经意瞥见陆云晟,他像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