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总不避讳谈“死”。
这种刀尖上的事,没有谁能完全保证不会死。
于是姜苡枝也同样笑着回他,“是啊,所以你最好祈祷时间慢一点。”
其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些是真话还是玩笑。
陆云晟忽然把她的手从头上拿下来,顺势轻轻拉着她向前几步。
他笑着看她,说出来的话也同样带着笑,一副无比赞同的样子,“嗯,所以我该怎么祈祷呢?”
听起来真的像是在虚心求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让姜苡枝莫名想到很久以前,也是这样落不尽的雨,陆云晟在她旁边。
问她不会是喜欢宋无渡吧。
回忆起这些,姜苡枝忍住笑,将话题按他刚才的语气归结为玩笑。
于是她故意严肃的清清嗓子,“那就让我勉为其难听听你的祈祷吧。”
语罢,她还装模作样地把耳朵凑过去。
陆云晟的确不扫兴,顺着她的话没想多久便回答:
“那便祈祷你明日能顺利吃到春喜果罢。”
雨一点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愈来愈猛烈,甚至于在此刻响起雷。
闪电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显,随之而来的就是道巨雷。
它的声音巨大,倒在此刻能够遮住她心砰砰乱跳的声音。
兴许可以,姜苡枝连忙直起身向后退几步,好让听不见的概率变得更加大。
陆云晟的语气随意,一听就是在玩笑。
可姜苡枝重新看他,又莫名觉得自己的推测站不住脚。
这好像的确是他的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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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苡枝隐藏身份来到皇宫,无非就是几个目的。
第一,她要亲自确认季永安是个好皇帝。
第二,她要助他收回实权,也获得威信。
一切都进行得很好,同她预想中的一样,事情很快进展到最后一步。
作为一个目无疾苦,一心好战的听月楼主人,要被皇帝下令杀死,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于是在那天,皇帝对外宣称希望她能够到遥远的老城取些东西时,姜苡枝当然满口答应。
几乎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这是条有去无回的路。
而这正是姜苡枝所希望看到的,她在时间到来之际踏上马车,故意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许多人都站在一边,嘴上说着送行,但真正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
她不太显眼地暗暗张望,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陆云晟。
两只脚相继踏上台阶,姜苡枝冲着他笑,又飞速地恢复原来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你的祈祷没有灵验哦。
她不知道陆云晟能不能通过一闪而过的眼神读出她想说的话。
倒也无所谓,她转念一想,又再踏上一节台阶,终于进入马车,反正以后还会再见的。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马车终于开始向前移动,宫中偶尔崎岖不平的路面为前行带来颠簸,她抬起帘子回头看。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从前她乘着马车到东铃去,如今却成为坐着马车离开南辰宫。
偌大的宫门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逐渐变小甚至消失,终于将成为她漫长生命中几乎无足轻重的一个小点。
或许不该说无足轻重的。
毕竟随着宫门的淡去,短短存在几年的沈依也同样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