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跌入墨色黑幕,街上人家亮起灯,宛若星海降临人间。
“你还不走吗?”淩幻闲来无事,把玩着手中豆大的耳钉。
晶无意间瞥了眼对方的耳垂,空空如也,耳钉果真被他取下,想来也是无聊到了极致。
“你一定要在这里陪我是吗?”
“不陪你的话,我的良心过意不去。”淩幻盯着他半天才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书页发愣,“你看这么久才看这么点,它很难看吗,这本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人会看。”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看,总是记不住前面的,这本确实没什么人碰过的样子。”他猛地合上面前的书籍,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不看了,我要回家,你呢?”
“回家啊,哦,咱们家不同路。”淩幻带着痛苦面具,十分艰难地把手中的小东西物归原主。
总觉得淩幻看自己的表情奇怪……像是怜悯。晶回忆起埋头时,淩幻看着他的表情。
“你可怜我?”晶对于从小一起长大成人的淩幻没有曲曲绕绕的话语,对方几乎可以算是自己半个发小,也便没有回避任何疑问。
“我见过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只不过他是被父母赶出来的,至少还见过他的家人,可是你不一样……”所以我觉得你可怜,应该是很正常的……对吧?
淩幻移开视线,不再开口。
“我回来了。”他打开家门,蓝箖随即迎上蹭他的腿。
“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第一次这么正经欢迎我吧。”抬起后脚跟关上大门,他屈膝将半人高的狗子抱起来,想着这狗崽子原来还知道自己有他这个主人。
屋内传来温和的声音,“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听出话语里的疑惑,晶一把甩开狗子,蓝箖被甩走的时候满脸懵。
这人是不希望我搭理他吗,之前不搭理他就一个劲往我身上蹭,我只是一只狗子,人类的心思好难懂。
“刚刚去图书馆了,没看时间,对不起……”
之晶探出身,不紧不慢走到他面前,“道什么歉,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
夜晚的氛围总是静默的,万籁俱寂。
“你生气了吗?”
“没有,明天不会这么晚回来吧?”之晶踢了踢身边一直往自己身上蹭的蓝箖。
晶从微妙的氛围内回神,早些时候还拒绝了凌晶的邀约,明天他确实除了图书馆就没有地方可去了。
“明天不出门。”他像个犯错的小孩低着头,连带着手也背到身后。
之晶惊觉自己刚才的话带的怨气太重,踹开蓝箖拍了拍晶的胳膊,“……吃饭了吗?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我……”
晶并没有觉得对方刚刚的行为是在冲他发脾气,天真无邪地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去青棱城?”
之晶成功被对方带开,“下午,日落那时候就走。”
晶推开在自己身上“扎根”的蓝箖,继续道:“蓝箖也要去吗?”
“它?”对方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的笑话,嗤笑了一声,“它不去,不带它。”
蓝箖可能听懂了他实际上的主人话中的意思,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行,就把我当成一个电灯泡了嘛。
狗生,真难。
有这两个主人,更难。
狗子也不缠着他的两个主子了,扭着身子就窝回自己窝里去。
“真的不带它吗?它好像自闭了。”晶看着蓝箖一脸厌世的样子,考虑是否要把它捎上。
“你想就带,我都听你的。”之晶没有任何意见。
“那就不带啦。”晶思来想去只得出这么一个损狗的结论。
呵。
难。
狗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睡觉。
橘色的海洋嵌入天空,落日余晖,为行人镀上一层从未有过的金黄。
待到光晕褪散,霓虹汇成灯海,街道人潮汹涌。
海中走来的人分外清晰,是熟人,亦是陌路人,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大概也仅限于曾经。
“湖边在放烟花,去看看吗?”那人将最温和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心脏像是被挠了几下,狂跳不止。
“好。”
城内的湖泊被围栏围起,正中央有一极小的岛屿,岛屿周围停泊这几艘小木船,木船上满载烟火,烟火的源头扁食加此间的岛屿。
曾听过一段流传的故事,灯会举办于特殊的日子,并非每年都会如期举行,在湖边升起的烟火,是为了昭示天上的持衡师,告诉他们,有你们看护的地方,一切安好,一切无恙。
烟火点燃夜空,恍若白昼,点缀梦境。
水波闪耀,波光粼粼,湖面宛若嵌入了月光。
“你看,那个金色的形状是雨滴状的!”晶指着漆黑夜空中绽开的烟火,眼底尽是藏不住的喜悦。
在对方的眼中,他看见了那片金黄的花朵,不需要抬头,但他看见了,“……嗯,好看。”
“你明明就没看……”晶转过头,发现对方正望着自己,眼底是他不曾了解的情愫。
时光在此即为永恒。
兴致正烈,人潮汹涌之时,晶在推搡间被推入了之晶的怀抱。
“人多,小心。”隔着不算厚的衣料,晶仿佛听见了对方的心跳,平缓地热烈。
之晶没有挽留,松开抚着怀中人的手,晶也便顺着这个动作挪开身体。
“你……你听过这儿的故事吗?”晶无视自己越来越烈的心跳,假装镇定的询问他。
“你是说这的烟花吗?听说是用来向神报告这的情况的。”烟火持续燃放,声响盖过两人的心跳声。
“神?”晶想不通,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明明是持衡师,怎么他却说是神。
之晶点头:“路上偶然听见的。”
晶感觉自己的脑子大概要烧起来了,在看完此处的烟火前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烟火燃尽时,他们身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好巧,你们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