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霜理截然不同的气息,迎面扑来,在对方的周身萦绕。
晶莫名生出一丝被挑衅的感觉。
这么强硬的气息,倒也确实像是对方刻意放出来震慑他的一样。
晶将对方的问话尽收入耳,最终选择闭口不言。而她脚下的枯草,却像聚集的利刃一般,在他的眼底下晃悠,格外刺眼。
这人是行走的百草枯吗?再走下去估计这个森林都得枯萎。
“你和那个叫什么来着,哦……之晶,你和他的感情……还挺深。”除却嘴角挂着笑,对方眉眼间蔑视的神情,都被晶尽收眼底。
他似不在意地轻笑,“我和他?我和他,我俩的感情能深到哪里去?”尽力抑制住内心的慌乱,他强装镇定的回怼道。
对方怎么可能知道他和之晶的真实关系,指不定在诈他呢?他这么想着。
“是吗?”昸解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脖子上的项链,随后,目光又转向他的手臂,饶有兴趣的挑了一下眉。
他伸手擎住脖子上的链子,往后撤了一小步。
因为慌张与错愕,持衡师的标记显现,在他的手臂上闪着耀眼的白色光芒。
荼蘼花的图案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桩柠见识广阔,单凭花卉的形状就能看出花的种类,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手臂上的花到底叫做什么 。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手臂上的图标,会是一朵花,还是这么一朵鲜为人知的花,其他的持衡师也不晓得其中的含义。
*
“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就像我一样,手臂上的浮云代表人民百姓,而荆棘,是持衡师的身份与责任。”霜理侧过自己的手,将两枚印记露出。
当时,他还在接受审灵,还在接受野生星球上的地狱式考核。那一阵子,他手臂上若隐若现的图案,就立刻吸引的其他持衡师的注意,尤其是倾音和桩柠。
他们俩似乎对花卉很熟悉。
“持衡师?”昸解的瞳孔放大,脸上是笑着的,有着近乎狂妄的韵味。
又是持衡师……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表情过分变形,昸解送了送肩膀,抬手遮了一下脸,她陡然瞪大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咄咄逼人。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恶衍'吗?”她放下手,扫过对方的脸。
瞥见晶只是冷淡地看着她,貌似没有答话的打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应话啊……
“小哑巴。”昸解眯着眼说:“你出生时,身上的气息和霜理的大差不差,你猜为什么?”
天光黯淡,雪片自云层深处落下,左摇右摆落于两人跟前,在地面消融。
“那你当时可能发挥失误了,你看我现在,身上像是有她的气息吗。”晶放松眉头,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
趁对方不注意,佯装拍去裤子上的灰尘,往上方蹭了蹭手心。
昸解低下头,轻哂一声,冷光滑过眼角,暗色的瞳孔渐渐变得澄澈。
“可能是吧。”
上天将米粒大小的白色冷花撒下,她抬眼,看向云层深处。
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数里内阴云密布。
按地理环境来说,这儿最初是不降雪的,想要看见真正的雪片,要穿过青棱城北方的边界,再翻过一座绵延的山脉。
再回神,千百年来未曾降雪之地,青青的树叶披上白嫁衣,漫山遍野,银装素裹。
昸解敛起笑意,收回视线,郑重地向晶发出邀请。
“你成了持衡师,就心甘情愿在这儿当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说着,她抬脚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
滋…滋……啪嗒……
不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晶微侧过脸,回头往下看,泉面上肉眼可见地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正向泉中心不断延伸。
“如果你答应我,和我一起统治这个世界,我会将荣华富贵与你一同分享。”
昸解自知这些条件根本不可能让对方同意,再添了一笔:“你的'哥哥',你的朋友,只有你愿意,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统治这里呢?就算我不答应你,我的朋友们也会好好的活着不是吗?”晶放下握着项链的手,继续道。
“你现在的生活,没有去统治四方,难道你现在生活得很不开心吗?”
晶不懂得从前淌落皇室内的纷争,毕竟出生于平民阶层,更加不懂得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在这颗安宁的星球上,她为什么还这么执迷不悟,为什么还想着称王称霸。
……
对啊,为什么呢?
昸解的脑袋里闪过一阵电流触感,不过也只是刹那,很快又被从前他人所灌输观念迅速遮掩。
暖阳在云缝中寻找出口,妄想从间隙中泻出,不久又被更加阴郁的云层覆盖。
“他好像……不太愿意,和我站在一条线上呢……为什么呢。”昸解按着自己的后脑,失神般盯着脚下枯萎的青草,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林中不为人知的地方,雾霭袭卷来,穿过树干间,缓缓晕染到两人周边。
眨眼间,环绕他的森林已经成了阴影,没入白茫茫的雾中。
“有点可惜呢……”她带着满身寒气,头也不回地没入云雾深处,留下不明的气息与一片阴影。
晶惊觉周身已被浓雾包围,缭绕的雾霭、窒息的气息无不逼得他闭上了眼睛……
晕眩感接踵而至,与曾经被霜理送上世介时的感觉相似。
雾霭已然褪去,看清楚面前的景象时,他的精神还有些恍惚,脑袋也空空的,好像将什么事情忘记了。
房屋矗立于跟前,屋内暖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失去血色的脸上。
黄昏已至,模糊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几座简陋的房屋上面升起炊烟。袅袅炊烟,似在向远方的游子诉说着家人的想念。
出于内心的驱使,晶颤颤巍巍地走向眼前的房屋,即使这座房子他从来都没见过,即使这座房子的主人,他可能也不认识。
可在记忆深处……他的脑袋告诉他,这里才是他的归属。
他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随后,又自然地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真的要开门吗……
门后又会是谁……
我期待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开门呢?
“谁啊?”
情不自禁推开门,与面前的人相望,对方的脸庞,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明天早上起床,走到镜子面前,他看见的便是和这张脸相似的脸庞。
女人捧着铁盆的手一抖。
与此同时,晶心底一颤,不知是害怕被对方赶出门,还是其他琐事。
好在她反应即使,面团稳稳当当地在盆里躺在,安然无恙。
“还好还好……你来啦。”女人急忙将注意力转移到来人身上,话语柔和,轻而不恼,晶心间的一块大石在不知不觉间放了下来。
随即,她又招手继续道:“快进来,天快黑了,妈妈给你们父子俩烤面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