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奚是一炷香之前到的，不曾说过一句话，面无表情地品着手中茶。

紫月甚至能闻见发霉稻草的味道，在这种地方喝茶……她莫名想到宫中关于太子的传闻，她要是不做点什么，怕是见不到皇后就要死在这。

“殿下……”紫月终于鼓起勇气，却还是不敢抬头看李连奚，听见他问道：“你下的什么毒？”

紫月心中一喜，连忙道：“是是媚药。”

“不，是毒药。”

李连奚冰冷的声音传来，紫月刚燃起的希望灭了，又听见他接着道。

“所以别再想着见皇后，这里是东宫。”

紫月明白过来，她到底下的什么药不重要，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命现在是殿下说了算。

“我还有用！殿下饶我一命吧。”紫月终于坚持不住，为谁卖命不是卖命。

李连奚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慢慢悠悠地放下茶杯，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价值。”

“娘娘留我在东宫不过是放双眼睛，我没有害过谁性命，顶多就是递递消息，破坏您与太子妃的感情……”

李连奚打断她：“孤且问你，你何时跟在皇后身边的？”

“何时……”紫月一时半会儿竟有些想不起来，“好像两三年了。”

“两三年……”还是太短了，李连奚突然觉得自己以身犯险有些不值。若是紫月知道什么，皇后未必放心把她放在东宫。

李连奚不说话紫月更慌了，突然灵光一闪，隐约觉得那件事可以一搏。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紫月大喊：“我我知晓皇后的一个秘密，偶然间我偷听到她与紫月说话，娘娘好像多年前将一个嬷嬷送出宫，似乎是说那个嬷嬷突然失了消息。皇后看上去挺在意的，一直让紫月去找。”

李连奚顿住脚步，问道：“具体是几年前？”

“这个奴婢不清楚，当时听了一会儿怕被发现不敢再听。但是奴婢保证，这个嬷嬷绝不一般。”可是说完，紫月觉得自己昏了头。这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干系，也不算什么有价值的秘密。

可是关于那天的记忆全都清晰地涌上来，她全都想起来了。“那个嬷嬷……她姓朱！”

闻言，李连奚身形一僵，他再次转身看向紫月。但目光却虚虚落在半空，久远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向他袭来。

十三年前的冬天，年仅五岁的李连奚乖巧地等在门口。今日吃饺子，三年前他头一回吃到包着铜钱的，往后每一年他便多了一份期待。

可是他等到雪都快将他埋了，也没有等到那个身影。一种不祥、绝望的感受将他包裹，比落在身上的雪还要冷。

最后他再也没有等来他的饺子，他的奶娘朱嬷嬷打水时脚滑跌进井里淹死了。宫里只是死了个奴婢，尸体很快便被清理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可是如今，从紫月口中再次听到“朱嬷嬷”，李连奚只觉得不可思议，恍若做梦。

“朱嬷嬷，奴婢从未听说过，可我不会听错的。”紫月还在喃喃自语。

李连奚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身离开了地牢。走出阴暗潮湿，被夏天的风一吹，他好像清醒过来似的。

那个冬天好像已经离他远去很久了，如今夏意盎然，他也不再是那个手足无措的孩童了。

“准备点吃食，再将她关到群萃院。”李连奚不准备要她性命，吩咐完便要出宫门直奔坤宁宫。“有福，你不必跟着。”

有福望着李连奚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殿下近日有些奇怪。以往都是他跟在殿下身边，殿下去哪儿他跟哪儿，做什么也是他陪着。

可是最近殿下总是一个人，他在做什么，连有福也不太清楚了。有福有些隐隐不安。

吃食按照吩咐送到了紫月面前，可她看着那些饭菜，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价值。这顿饭怕是她的最后一顿，或许里面就掺杂了毒药。

紫月避如蛇蝎般往后退了一步，即使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也不肯吃一口。

一直挨到天亮，有福出现在地牢，她眼前已经开始重影。

“带走。”

有福的声音宛如催命符，紫月瞬间清醒。是看她不肯用饭菜，这是要将她带出去处理了吗？

眼见侍卫过来，紫月下意识反抗，这阴暗的地牢仿佛成了安全的地儿似的。

有福见她不肯离开，便说了句：“紫月姑娘，这地儿有什么好的，我带你去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