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娘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对秦琼道：“我从不干涉李连奚的选择，即使他选择去死。你今日去见了他，我想他能活下来。”

“因为我？”

“或许吧。宫里有我们的人，一有什么动静水云间会知道，你想救他我会帮你。”

……

这个晚上比以往都难熬，李连奚本来已经决意等死。可是秦琼来了，她还是来了。

这几日，他想过被青霜强行带离皇宫时她的样子。她会生气吗？

得知自己被废时，她会嫌弃他吗？

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有她，她在等自己吗？

可是他要怎么活下去呢。

每逢入夜时，他的噩梦里总是出现那日与皇帝对峙时，他那双厌恶的眼睛。

李连奚将亲手写的信交给皇帝，看着他带着病容的脸变得扭曲、愤怒，他心底是有一丝畅快的。

这么多年了，他所经历的一切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真相被他亲手奉上，也是他撕开了这块遮羞布。

他问：“母亲的死跟你有关吗？”

皇帝咳的喘不过气，涨红着脸吼道：“你该庆幸她是难产而死，不然朕要日日折磨她！”

李连奚心如刀绞，眼前人不是害死母亲的人，却在今时今日杀了她第二次。

“我是该庆幸，母亲的真心没有交给你。”

关于永贞皇后的一切，李连奚早就让隐娘查清楚。她是怎么进的宫，怎么成为皇后的，她爱的人是谁，他全都知道。“抢过来的又怎么能长久。”

“闭嘴！”李肃被戳到了痛处，他知道自己的皇后是抢来的，就连皇位也是。“朕今日就废了你。”

“陛下等着一日等了好久了吧，我也是，不想再陪你们演下去了。”李连奚露出解脱的表情，没有留恋地离开了寝殿。

“张永诚，张永诚……”

张永诚看着李连奚离开的背影，没有理会屋内李肃声嘶力竭的呼喊。

夏日蝉鸣，萤火绕窗飞舞。

“母亲你在这吗？”

李连奚靠窗而立，他知道自己活不了，皇帝一定会下杀了他的命令。原本觉得死在这碧霞阁也挺好，就当把这条命还给母亲。

可是他现在舍不得了，有人想要他活着，那他就把这条命给她。

“殿下……”

屋外门口传来有福偷偷摸摸的声音，李连奚走过去将门打开。他和有福被分开关在不同的地方，他不能出这间屋子，但是有福不同，除了按时送饭，到了夜里也会偷偷过来。

“哎，四公主送来的食物殿下怎么不动啊？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怎么行。太子妃见了，肯定又要心疼了。”

有福念叨了一堆，以往李连奚肯定是听不进的。但今日不同，他拿起那碗早已凉掉的鸡丝粥。在有福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喝掉了半碗。

有福：“这冷了半天了……”

“无妨，天气热。”李连奚喝完剩下的粥，身上有了些力气，在此之前他已有三日未进食。

“殿下这都过去三日了，您真的不打算下一步吗？”有福着实有些担忧。

李连奚却问他：“之前让你跟青影他们走，为什么不走。”

有福不明白：“我走什么，自然是殿下在哪儿我在哪。”

李连奚：“若是我去死呢？”

有福愣了一下，这几日他不是没察觉到，他笑了一下，道：“殿下希望我活着吗？”

李连奚没有犹豫：“是。”

有福：“那我就活着。”

李连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想到有福突然眼眶泛红竟然流下泪来。只见他连忙用衣袖擦了眼泪，说道：“殿下要是不喜欢宫里的日子，咱们就去宫外，这宫里就没一个正常人，咱们不跟他们玩了。”

“好。”

有福顿时精神起来，“那我去给青影传信，让他救咱们出去。”

“暂时不用。”

有福皱眉，生怕李连奚改变主意似的，“那什么时候？”

李连奚放下碗，只说了一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