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说,按常理说,按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说。
人死之后,应该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上西天或者下地狱。当然,对于歪果仁来说,也可能是上天堂或者下地狱,过程可能不同,但都可以用六个字总结——殊途那个同归。
所以,当飘在天花板上的我,看见面前这个金卷毛、绿眼睛,但又举着白幡吊着长舌头的人物时,我不仅感叹:“我和你,心连心,同住地球村——”
同时,我礼貌而真诚的发问:“您搁哪came from的?”
洋鬼子也很有礼貌:“you管我搁哪came from的。”
我的英语不是很好,知道这种高难度的英语小对话到这儿就该结束了,于是我像电视剧里被警察抓住的犯人一样,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我想去大电音寺来来那。”
洋鬼子翻了个白眼,他的绿眼睛里写满了对我这种普通顾客的不尊重。
也对,值得尊重的顾客应该是都去来来和稣稣那了。
“姓名?”洋鬼子掏出个牛皮封的簿子,问我。
我想了一会,老老实实的说道:“……忘了。”
“性别?”
我把裤腰带扯开一个小缝,偷偷瞄了瞄:“男的。”
“……”
洋鬼子手里的簿页被他捏出了一个褶儿。
“怎么死的?”
“啊,这个我知道!”我像上课终于有了一道会的题的高中生一样,迫不及待的回答道:“底下那个人给我攮死的。”
“一刀毙命,还挺厉害的!”
我啧啧感叹,仿若底下那个血丝呼啦的尸体不是我一样。
洋鬼子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他为什么杀你?”
洋鬼子的这个问题让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千百张照片似的画面,像ppt放映,但切换速度又极快,活像是空格键得了帕金森。
我短促的啊了一声,同时收获到洋鬼子鼓励的眼神。
但我只能无辜的摊摊手,因为我确实什么都没看清,这闪回的速度堪比穿了疾步之靴的貂蝉在大招里开着疾跑来回位移,就是鹰眼来了都得想办法摁暂定。
可明明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竟然还记得大电音寺来来、貂蝉和鹰眼。
我问洋鬼子,这是为什么。
洋鬼子好看的绿眼睛翻了个白眼,眼神无缝衔接为恨铁不成钢。
洋鬼子说:“人死之后,一般都会把不重要的事情忘记,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光记得一些没用的。”
我生气:“你敢说貂蝉和鹰眼没用,你是不是夹带私货?”
洋鬼子看起来不太想理我,把手中簿子翻的哗哗响,过了好一会儿,翻出一页空白的,让我填了。
我接过笔和簿子,发现上面只有一行黑字。
「请写出您的人生简纲,50字以上,300字以下。」
这行字有点似曾相识,总感觉在哪见过无数次,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应该是像洋鬼子说的那样,重要的事情都被我忘了。
我有点苦恼,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填了。
「某男,于今日去世,死时大概率心如止水」
我写不下去了。
底下的尸体估计已经流干了血,开始发青发硬,杀人凶手从一开始的怔愣,变成了坐在血坑里撕心裂肺的哭嚎。
真的是嚎,非常的难听,非常的狼狈。
我问洋鬼子:“你能施法让他闭嘴吗?”
洋鬼子学着我摊手:“我没蓝了。”
我特么。
老子这暴脾气哦。
我把手中的笔对着嚎男飞了下去,笔穿过嚎男的天灵盖落在地上,弹了弹,不动了。
看来这阴间的笔在阳间注定当不了暗器。
嚎男还在嚎,烦的要死,真的球球了,让死人的耳朵清净点吧。
“闭嘴吧大哥!”
我大吼,试图盖过嚎男的音量,可听到的人还是只有我和洋鬼子。
洋鬼子掏了掏耳朵:“赶紧写,写完我带你去地府报道。”
好吧。
我抓了抓空着的右手——笔被我扔了。
我问洋鬼子还有没有笔可以用。
洋鬼子说,每个人心里都得有笔数,你心里没有笔数,所以你扔了你唯一的一根笔。
“自己去捡,谁让你瞎扔的。”洋鬼子总结致辞。
我一个跳水动作在空气里扎了个猛子,可地球重力好像不太管鬼,努力了半天,我还在天花板附近飘着。
“我捡不到,你就再给我一根吧!”我如实说。
洋鬼子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能骗得了我,但你骗不了自己,你的心不诚。”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信你问我问题,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抓了抓头发。
洋鬼子的目光突然有些怜悯,他把手换了个面,手背向我,放下食指,切换成中指。
洋鬼子竟然对我竖了个中指:“我都没说你是什么方面心不诚,不打自招哇你。”
我挠头的动作顿了顿,有点气馁:“……好吧,其实是底下的嚎男我有点眼熟的说——但我真的不记得他是谁了。”
洋鬼子的眼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盯着我的眼睛:“其实你不应该忘记他的。”
“……是吗哈哈,那可惜了,我已经忘了。”我心不在焉。
洋鬼子还在看着我,我突然有点不敢看他,连忙补充道:“你说得对,他可是杀了我的凶手,怎么能忘呢!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下辈子好找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