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岐喘了几口气,语气又软下来,“怎么了?说给我好不好?”
“有什么事我帮你解决,先好好沟通可以吗?”
“我冷”,我说。
傅岐向我伸开双臂,“我抱抱你。”
“我热”,我说。
傅岐收回手臂,想去牵我的手:“小俞,你怎么了?”
“傅岐”,我盯着他,慢慢说,“……我每天都在算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回到你身边,可每一天我都比前一天感到悲伤,我的心生了病,又冷又热,治不好了,我变成疯子了。”
也许是我的表现太过突兀诡异,也或者是傅岐本身就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我看他偷偷瞥向阳台,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寸动。
“别乱动,小俞,来我这。”
傅岐压着声音,温和、小声地蛊惑,“听话,过来。”
我同样望了眼那个空荡的阳台,猛地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楼吧?”
“这只是二楼啊”,我夸张地大笑,水渍一次又一次润湿我的眼睛,“……跳下去,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也可能会倒霉地摔残,变成瘫痪的累赘,会这辈子即使恢复的好,剩下的人生也只能靠爬行动——这太难过了,傅岐,我永远不要这么死。”
“死”一个字,触到了傅岐的神经。我看见他蓦然绷直唇角,几秒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轻松样子:“胡说什么,来我这,傅岐抱抱。”
数不清第多少次,傅岐不计前嫌地向我张开怀抱。他一直是微微弯身向我,我知道,只要我向前一步,哪怕只是很小的一步,傅岐都会替我走完剩下的路,他会朝我狂奔过来,把我牢牢锁在他温暖的怀里。
但这次,就先不抱了。
余光里闪起光亮,宠物监控云端链接成功,录像自动缓存开启,如果此时沈瑶瑶打开手机,那么她就可以看到我妄图谋杀傅岐的全过程。
人证、物证,俱全。
我总跟闻瑕姐说,不以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别人才是真正的勇敢,事到如今,我的勇敢也是假的。
柳白楠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牵扯众广,关系网深不见底,关婉玉立下的四年之约到头来只成了挽不回的局面,我做不到,我认为也没有人能做的到。
没有尽头的希望和不断延迟的正义让我毫无节制地痛苦,我在黑暗中找不到路,像被野火困住,我在等待一个命名为进展或突破的好消息,但一天一天,我的心在焦虑中碎成冰渣。我时常做噩梦,惊醒时浑身汗透 ,我害怕被抛弃,或者说是被放弃。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弱小和恐惧并非扮演,那就是真实。可好笑的是,我还始终抱着必胜的决心,像深深浅浅的梦里向很多人许下承诺——要把那些根一点一点地拔出来。
没有人知道,决定来找傅岐之前,我就已经揣好了一把刀。
一把我精心准备的、锋利的,被我藏的很好的刀。
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要见傅岐最后一面,见完,了却这辈子所有心愿,回去找柳白楠,和他同归于尽,他死我也死。
简单至极。
拔不到根,我就把最浅显的叶子揪了,杀了柳白楠,给闻瑕一个人报仇。
但其实,我不该来见傅岐的。见了他,我就怂,就不想死,就想活,就想跟他一起好好活。
所以我现在有了新的计划,一个关婉玉听见一定会放下风度大骂我的计划:“杀”了傅岐,留下“证据”,把傅岐拖下水。
我不是蠢蛋,我有自己的想法。
刀刃裹着两层布,我当着傅岐的面一点点解开,缓缓露出的刀锋泛着骇人的寒光,我把它握在了手里。
手在抖。
我以为傅岐会害怕的,最起码,我以为他会下意识的逃出门去。
傅岐断然向我迈了一步:“刺我,我不会怪你,别刺自己,很疼的。”
我确实向他刺了过去。
我甚至还从阳台助跑几步。
真他妈疼啊。
应该是成功插在心脏上了,血缓慢而持续地留了我一手。
我冲过去时傅岐举起了手挡我,这是人无意识的举动,不怪他。但我设计的很好,他这一“挡”,刚好成功把刀送进我的心口。
傅岐愣住了。
他一动不动,不喊不叫,没有绝望的嘶吼,更没有声嘶力竭的呼喊,他只是连喘气都不会了,我的血还没流尽呢,他的脸竟然能比我还白。
“……”,我离他半步之遥,却已经听不太清他说话了。
“我做梦呢”,傅岐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了很多,我也能听清了。
我无奈笑笑。
接近死亡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又疼又涩又遗憾。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眼,我飘在天花板上,失去所有记忆,不被我记得的爱人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关于死亡,这是我全部的记忆,笔缓缓亮起,探索度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