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周择身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觉得自己像只蜉蝣一样飘飘荡荡。他知道严致沅就在身边,就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但他听不见,也触碰不到。
“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我既然都跟你来这儿了,就不会骗你。”林周择琢磨着现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道。
严致沅听见了他说的每一个字,也感觉到了那些话中的安慰,可他整个脑子都被某个事实打击到拒绝接收一切外界信息——
他在林周择不知情的情况下占有了他。
这叫侵犯。
严致沅浑身僵硬得可怕,四肢都没了感觉。
如果这里能感觉到寒冷就好了,他想,或许那样他就能在刺骨的冷意中麻痹,或者干脆死去。
“我...”嗓子里头像是被血沫糊住了,张开嘴只发出了个怪异的音节。
他在恐惧。
严致沅想吐,更想把自己千刀万剐。恨意滋生,比当初自作聪明害林周择堕落成劣汰者那次还要浓重。
于是身体里的一部分血液开始逆流,心脏传来麻痹的阵痛,视野变得模糊,意识逐渐抽离。很快,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灵魂就像游离出去,无法动弹。
“我知道你听得到,严致沅,你听好了。”林周择的声音模模糊糊地缠绕上来,带着回音,听着难受,但每一个字都刀刻斧凿一样真切。
不要说。
不要说。
我不能听。
我不想听。
别让我听见。
求你了...
可任凭他怎么求,身体都没有一丝反馈。他就像一只最后一次上实验台的小白鼠,躺在那条明暗分界线上,身不由己。
“如果你是在后悔当初的决定,那确实是你自以为是的错,我不拦你,但我之前也说过已经原谅你了。”
“至于五感尽失,是回到这里之前的事,和地点时间都无关,这早晚会发生。”
严致沅没有一刻这样希望自己能沉入海底。林周择的每一个字都像针,直往他心尖上刺。如果他能开口说话,除了哀求以外恐怕吐不出别的。
“但只有这件事,现在我们在做的这件事。”林周择的声音软了几分,带着安抚,带着让人安心的承诺,“哪怕不是今天,不是在这儿,我也愿意。”
严致沅的睫毛抖了下,然后像深秋落叶那样,缓缓地,往下垂,看到了身下人摸索着伸手。
上下调换。
“有些话我一直在等你说,但你比以前胆小太多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继续等下去,所以。”林周择凭着理论知识和本能动了起来,“赶紧给我振作起来,我可不想和一个植物人谈恋爱。”
第二天直到正午,严致沅才从梦里醒来。身下的床单平平整整,散落的乱七八糟的衣物也都好好地叠放在了一边。
他探臂去摸,身边还有一点余温。“阿择!”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就要跳下床去找人,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看到林周择进来,严致沅一时间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但开口还是急于求证:“阿择,你...我们...”
“我们做了。”林周择倒是一脸的豁达,走过去把衣服递给床上赤条条的人。
严致沅先是愣了下,然后一把抓住林周择的手腕,小心地搜刮他脸上每一寸表情变化,半晌才开口:“你,能看见,能听见了吗?”
衣服被甩到他胸口,“赶紧穿上然后出来,我在外面等你。”语气中有一丝微妙的嗔怒。严致沅手忙脚乱地套好衣服裤子,连扣子都来不及扣上就忙不迭追了出去。
露台朝着一望无际的冰川,林周择倚着栏杆正闭眼吹着风,听到动静后没有回头。
“我昨晚说的话你都记得吧。”
严致沅脚步一顿,深吸口气走过去,握住了林周择的一只手:“记得。”林周择也没抽回去,任由他揉搓自己指尖,“你把芯片启动了,我们就不能在这儿久留了。”
“不是芯片。”林周择却说,然后轻轻地反握了一下。就是这一下细微的动作,让严致沅心中忽得升起了一丝忧虑和恐惧,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没等他开口问,林周择就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说:“我觉醒了异能,就在昨晚。”
——
蜃海渊内,时有尘前脚刚从赫献那里离开,后脚就收到了来自外界的紧急联络,显示是严致沅。
“是我,怎么了?”他第一反应是极北冰川区的两人出了什么意外,脚步停了下来。
“...”那头的严致沅却支吾了几下,然后有些迫切又为难地开口,“有尘,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时有尘心里沉了下。在他的认知里,严致沅不是这种羞于向朋友开口求助的人,更何况提出带林周择去冰川地区的人是他。
但现在听对方这语气,显然所谓的“有件事”不是一般的事。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