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这一跃,却是好好地趴在了水面上,甚至连水纹都没引起,而下方鱼儿仍自悠然游动,仿佛她是趴在镜面之上。
“仙友果会如此。”肃灭站在桥上,无奈道,“幸好我早就布设结界。”
这结界只他能打开,所以千秋尔若想吃鱼,只有一个法子——
“去背天规吧,仙友。”肃灭站在桥头,向她清甜一笑。
当夜,肃灭在房中沐浴,白烟缭绕间,少年墨发披散,杏眼半阖,雪白面颊被热气烘出迷离的湿红,看着乖巧又醉人。
他搭在浴桶边的手,骨节匀称,修长冷白,水珠滚过指节时有种冰清之感。
“你还带她来你仙宫了?”彩色气泡飘到他脸前,传出少年飞扬的惊呼。
肃灭捧起自己乌黑的发,脊背向后一靠,松手时青丝顺滑拂开,隔着桶沿洒落。
他洗了洗脸,睫毛沾着水珠,道:“是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司命扯嗓子喊,“她是妙龄少女,你是年轻仙君,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你就将她带回仙宫?本君再风流也不会让别的女仙来我地盘!”
“为何不可?”肃灭认真思考,水灵的杏眼微眯,“我要带她看灵鱼,因为只有亲眼看到奖品,她才会更有动力背书啊,不是吗?”
“……”司命沉静三息,暴喝,“是个屁!我背你个大头鬼!还以为你开窍都会带女仙回家了!原是为了带着人家背书!我告诉你,人家姑娘定觉得你呆板迂腐,毫无情趣,说不定一颗芳心破碎,此刻正在家中掉泪呢!”
说到这,司命扶腰从床上坐起,可是稍稍一动伤口就痛,他连连吸气,“不管啦,本君拼了这条命也得连夜去安慰这颗破碎的芳心……”
“呆子,小呆子!”却听屋外传来高喊。
千秋尔是一路冲来他住处的,只是来到他门前却被一道清凉的水纹贴了下脑门,这是术法轻微的禁制。
天宫无人行鸡鸣狗盗之事,所以肃灭并没设入宫禁制,而门口这道不过是因为在沐浴而随意丢下,不然也不会是这么简单一道。
常人触到这禁制便明白不可闯进,可千秋尔,尤其是此时馋嘴的千秋尔,不是常人。
她一下挥开水纹,推门闯入:“小呆子!我来啦来啦!”
屋内热息飘散,水汽朦胧,那少年人受惊地低呼一声,身子往水中一缩发出哗啦的清越水声,本是散在桶外的长发也被牵扯落向水面。
他只露出玉白的肩头,杏眼压在水面上方,颊侧是打湿卷曲的黑发。
倒不是因男女有别而害羞,只因不好意思对任何人裸露。
“仙友,你这时过来作甚啊……”他语气有点抱怨,“我门口都设有禁制了……”
“小呆子!我背会十条天规啦!”千秋尔冲到他面前,双手按上桶沿。
“什么?!”肃灭眼睛亮起,脚步一动靠近过去,冲她仰起潮湿的脸,“你背会天规啦?”
千秋尔握拳点头,猫眼黑亮:“我这就背给你听,你要给我小鱼吃!”
“好啊。”他弯起眼睛笑,也全然忘了自己在沐浴这件事。
于是,满屋水雾热气里,少女衣衫整齐站在浴桶边,双手按着桶沿略微俯身,清脆的声音背诵天规,而那少男泡在浴桶中,仰视着她认真聆听,水下的身体也露了出来,清健白皙的上身毫无避讳地暴露人前。
彩色气泡混在水雾里飘荡,听着两个少年人的对话。
她背完,拍手跺脚,喊道:“我可以吃了吧?快给我,给我!”
他微歪头,看着水面笑了笑,嗓音沉静:“仙友方才所背有几点错误。如,第二条所说的下界文书,须盖有天刑司印,除此之外,还需附上五彩防伪纹,这点,你漏了。”
千秋尔猫眼呆滞。
肃灭续道:“第五条监管冥界轮回,凡人过忘川需饮七杯,而妖族与修士则是十杯,这点,仙友也记错了。”
“再者,第七条长生殿掌管功德簿,除去负责灵光启悟,亦有雷劈警示,这点,仙友也遗漏了。”
千秋尔缓慢眨眼,忽而抱膝蹲身。
肃灭扒着浴桶起身,俯首看她,关切问道:“千秋仙友,你怎么啦?”
千秋尔可怜巴巴抬头:“我……没有小鱼吃了。”
肃灭莞尔一笑,浸染水汽的眉眼温柔而迷离:“不,仙友勤奋攻读,该当有奖。”清冷的指尖朝虚空一点,捧出条活生生摇摆的鱼儿,“这就给……”
“喵!”却见蹲地的姑娘一跃而起,嘴巴叼住小鱼便一转身冲了出去,猫耳与尾巴拂过夜色,简直就是只特意来偷鱼的猫。
临走前,她那两条长长的发辫还不轻不重甩过他的脸,留下淡淡红痕。
“她……”肃灭抬手摸过自己的脸,愣了愣,轻笑出声,“她怎么这样啊,哈哈……”
“哈你个头!”全程安静的彩泡传出怒喝,“你们也是两个呆子凑在一块啦!我一直等着等着,结果你俩真是从头到尾背书,你还在那指正!老天啊,青春,肉.体,少男少女,暴殄天物!”
彩色气泡被掐灭。
肃灭收回捏泡泡的漂亮手指,摁摁耳廓:“长乐真的好吵啊。”微笑坐回浴桶,拨了拨水面,“千秋仙友其实挺聪明的。看来这法子对她很有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