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雀儿在广播里的声音明显没有上次淡定,无边的焦急从广播里溢出来:“请抓紧剩余的时间,就快要没机会了。”
许尘咬牙:“没办法了,只能赌一赌。”他向乘务员伸出手,被顾时拦住。
“用不着你,我来。”
自动翻译:送死还用不着你这个小卡拉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顾哥我来。
“去隔间里呆着。”顾时的眼眸依旧一片漆黑,只是这次似乎浮出些不同的东西。
许尘又急又气,都这时候了还在抢着逞能?
气也没办法,时间刻不容缓。
许尘一用力挣开顾时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一拳击在他肩头,丝毫没留情面,怒道:“滚开,你怎么总是这样。”
总是拦着我做我该做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对视,目光里擦出迸溅激烈的火花,下一秒似乎就要爆炸,比列车到站的灾难更快到来。
“他要来就让他来,我们快走啊。”
蒋顺将局势看得清楚,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许哥快走,我们都不能没有你。”,明显感觉许尘力卸了一瞬,趁机将他硬拖带拽着进了隔间,何琪楠也跟了进来,用力抵好了门。
许尘离开束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踹在门上,“砰”得一声,怒不可遏。
蒋顺急忙拉住他,安抚道:“许哥,许哥,别气,他要送死就让他去送,反正你本来也不喜欢他,也没什么交情,死了更好,给咱们排除错误方向,省的闹心 。”
眼前分明只是一扇门,却隔着两种心思。
一种甘愿为之死地,一种却盼为之死。
多讽刺、多冰冷的笑话。
许尘感觉喉咙里都是血腥气,眼底泛出微弱的光,拳头不自觉攥紧。
不喜欢他?死了更好?
是啊,不喜欢是为什么,是因为他许尘能力不够被这名副其实的天才夺了荣光,一想到自己付出的心血和上课走神的顾摸鱼,他就胸闷到牙齿都在发酸,更恼恨的时候甚至希望他能从世界直接消失。
死了更好,死了更好,死了这种人就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
一想到这种天才因为自己去死,许尘发现现在不仅一点自我价值感都没有,反倒怒气填胸、七窍生烟、欲哭无泪……
不会他妈的。
他做的到的顾时也能做,他做不到的顾时更能做得更好——
这种填坑炮灰不就该让他许尘这个可有可无的人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练这点当英雄出风头的机会都要抢,你真是爱极了风光吗。
他曾以为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顾时死了,自己一定会无比痛快。
可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强差人意。
当这么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
许尘银牙咬碎,想着,眼眶红了。
心下的底色都凄哀起来,悲怆透胸。
在乎他这种人干什么,死就死了,死就死了,死就——
他这么无休止洗脑自己,渴望从这种无法自拔的沮丧里抽离。
胃里一阵翻腾,气流上涌,张嘴,竟吐出一口浑血来。
滴染了地毯和衣角,现出大片深色。
蒋顺惊呆了,手忙脚乱地扶着他。
何琪楠大惊失色,女孩子还是细心些,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许尘眼角泛红,接过擦了擦嘴角,听见外面发出几声巨响。
鬼影被激活了……。
捏着纸巾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
一线生机破败,他多年的期盼“得偿所愿”。
心里忽然空了,空得他惶恐极了,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一种不知名的情感被倏然浇灌养料,在此刻疯狂蔓延生长,如猖獗的寄生般,只片刻就爬满了任何能被爬满的角落。
愤怒似乎都被这种情绪挤得少了些空间,少年慌张起来,手足无措。
是什么缠上了自己?
剪不断,理还乱。
情感?
可他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
他只知道,对于以后都看不见顾时那张令他讨厌的脸,他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一向是个愿意全力争取胜算的人,放弃于他来说更不容易。
如果还有机会……他想。
许尘撂下一句:“顺子,照看好何琪楠。”
取下抵着门的棍子,一头扎进血雾里。
反手甩上门。
蒋顺的呼唤被少年扔在身后很遥远的地方。
他顾不上蒋顺说什么了。
他要去寻他的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