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寂静。
就好像上辈子就已是宿敌。
他们总是这样,无端就没话可讲。
可死对头不就是这样吗,两两相望无言以对才是常态。
“不过,刚才,还是谢谢你”顾时忽然开口,他觉得很有必要说,却佯装不经意。
这里指的是差点落到他身上的那拳。
许尘原本心如死灰,闻言一愣,似乎某处又燃起一点星火,立刻从悲凉里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方才那点怨妇般的消极思想荡然无存,就像从没出现过。
几乎瞬间就忘记了惆怅。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能立刻振作起来。
自己以前就是这样简单又热情的乐观主义者吗?
他记得并不是。
顾时伸手掏向鬼影制服内部口袋,原位置太过刁钻,他硬生生将几根手指伸进去大半才似乎碰到东西。
梦中人鬼影液化后,似乎就会变成这种由类似硫酸组成的化合物,常人接触到皮肤就会如同烫伤般腐烂。
许尘看着他伸进去浸泡在黑质里半天的手,牙齿发酸,忙说:“可以了大学霸不用摸了,没有就是没有,这本来也只是个推测,大不了我们从头——”
他忽然想起,已经没有从头再来的时间了。
顾时皱着眉,额角留下滴汗,终于,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捏着一把钥匙从黑质里提出来。
许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紧绷的神经刚落下又莫名拉扯起来。
顾时倒抽凉气,三指不能弯曲。
许尘一手接过钥匙,叹口气,劲瘦的手臂一用力,筋骨乍现,从身上撕下一大块布,给顾时包上。
顾时看了他一眼。
原世界正处盛夏时节,许尘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短袖,衣服不长,被他这么一撕,一举一动间纤细的腰腹若隐若现,俨然成了露脐装。
他自己倒觉得没所谓:“看什么,没见过帅哥?给你裹下止血,别弄掉了。”
话毕,他手下一用力,想系紧些,顾时“嘶”了一声,他说:“忍着点,止血。”
“绷带”还没有打好结,眼前突然浮现水镜。
顾时抬起眼,许尘微笑着不耐烦,手劲又上来了些,两下子给他系好:“又要去哪儿,没完没了了?”
顾时:“……”嘶?
水面弧光波动。
四周忽然切换成古堡型内部装饰风格,红砖墙壁上挂着油灯,光线随风忽明忽暗。
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
一抬头,许尘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刚才那些紫色衣裙与领带的人偶都活了过来,此时正围着他们,小孩的脑袋挤在一起,眼球瞪大到似乎要掉出来,居高临下地落下注视的目光。
明暗的灯影下,人偶瞳孔布满红血丝,里面的微光如鬼火一般明明灭灭。
许尘一手撑地上,想要站起身,可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
“你也控制不了吗。”
是顾时的声音。
许尘发觉这句话是从自己嘴里面说出来的。
他和顾时此时正公用一个身体!
许尘无话可说,他觉得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习惯了……
许尘:“嗯,没办法,静观其变吧”
话音刚落,头顶其中短发的一个紫裙人偶开了口:“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金翅鸟呢。”
另一个卷发紫领带伸手把墙壁砸得闷响,说:“最近流感很严重。”
长卷发的人偶捂住嘴:“小心一点,不要把鸟吓到了。”
寸头领带“嘎嘎嘎”笑起来,说:“这种稀有的鸟类应该习惯于被惊动了。”
发言太抽象,两人都云里雾里的摸不清头脑。
许尘:“什么意思,抓鸟吗?”
顾时:“再听听。”
又是一阵水镜波动。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十分正常,没有出现头小身大的情况,许尘反而还有点不适应了。
不过他一张口倒是与之前一般无二的不正常,他说:“黑松露放在我的驾驶间里——”
“是列车长。”顾时说。许尘也猜到了。
“我的驾驶间很隐蔽。”
话毕,周围忽然一黑,古堡场景全都消失了,方才那些头小身大的人偶忽然在列车长身后排成一排出现,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古怪的笑声,如梦魇般环绕在二人耳边。
他们忽然坠入进无比恐惧之中,具体来说,是他们现在共存的这具躯体开始害怕到颤抖。
情绪也要体验吗,许尘觉得自己真的玩了一把不要钱可能会要命的VR。
可后续却没有别的状况再出现了,水镜一动,顾时和许尘精神体分开来,又回到正在行驶的车厢。
顾时说:“现在差不多明白了吧。”
许尘点点头,若有所思:“嗯,只是‘黑松露’还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