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声音,流衣双眼一睁,立刻醒了:“小瑛姐姐?”
她打了个哈欠,起床开始摸衣服。宫琴珩很没好气地把掉在地上的外衣扔给她:“谁叫你都醒,只我叫不醒!”
“多谢表姐。”流衣笑嘻嘻地把衣服套上,“小瑛姐姐怎么来了?家里的事情都办妥了?”
槐瑛道:“妥了。让你见笑。”
话说回几日前,流衣送槐瑛到万花楼,目睹了槐瑛虐杀钟银溶未遂,又被赶来的千崖家侍卫打晕带走。
她一介文弱书生,不可能冲上去救人,又没有足够灵力再次启动江山芥子图,搬不来救兵。影卫急报很快就能传到宫商宫,也用不着她去传消息。
流衣在万花楼冥思苦想了一整天,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做的事;等到第二天灵力恢复,便灰溜溜传送回了宫商宫。
谁知宫琴珩正好去了紫京,流衣连个能商量情况的人都没有了,满腹伤情无处寄托,又不想回家受玉蟾冷落,索性赖在宫商宫不走,蹭宫琴珩的笔墨纸砚,含泪写出三章新文。
“等等。”宫琴珩打断道,“你用的是什么砚?”
“就你架子上的那个青丝雨黛莲台砚。”流衣道,“真漂亮,而且香香的。就是放得太高不好拿,我取砚台时不小心磕碎了一小块。”
宫家的各式珍宝就和槐瑛口袋里的鸡零狗碎一样多,宫琴珩一向送得大方,可听见“青丝雨黛”四个字,她脸色瞬间就白了:“那是母亲赠我的满月礼!我从没打算用过!也从不许别人碰!”
闻言,流衣的脸也绿了:“什么!这么重要?可我问了姨妈哪块能用,她指名点的这块啊??”
槐瑛听着,只当是件小事,可宫琴珩却如遭雷劈,瞠目结舌地瞪了流衣半天,眼眶竟然有些泛红。流衣哪里见过她这模样,简直快被吓哭了,抓着宫琴珩的手急道:“表姐别生气、表姐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找人来给你修砚台!”
“出去!”宫琴珩用力摁着太阳穴,怒道,“别让我看见你!”
“行行行,你好好冷静一下,我惹你伤心了,我这就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流衣立刻点头哈腰地溜出门去,经过槐瑛身边时,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挤着嗓子小声道:“姐!快帮我哄哄她!”
槐瑛连宫琴珩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这会儿只觉比流衣还手足无措,何况她要是会哄人,丹娘也不至于隔三差五气得发疯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胆战心惊地走到床边,试探着劝道:“这个,流衣做事是有些大条,但肯定不是故意要伤你心爱之物,申素大人可能也没想太多……”
“我知道。”
宫琴珩低声打断她,沉默良久后,点了点身侧的位置:“你坐下。”
看来对方生气归生气,情绪还算稳定。槐瑛在她身边坐下。宫琴珩又道:“你转过去。”
槐瑛:“?”
她转过身去。
随即后背一沉。宫琴珩竟伏在她身后,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胛处,吸了吸鼻子,不动了。
放纵时的亲密是一回事,放纵以外的时间亲密,那是另一回事。槐瑛全身都僵硬了,不由得挺直脊背。宫琴珩却不满道:“你个子太高了,下来点。”
“……”槐瑛一时不知该如何操作,“我也没练过缩骨功……”
“唉。”宫琴珩叹气,“算了,就这样吧。”
她搂住槐瑛的腰,似乎把对方后背当成了一堵温暖厚实的墙,安逸地靠了片刻,惋惜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长高。”
“说不定吧。”槐瑛很乐意聊些闲话来缓解尴尬,“有些人的个子很快就长完了,有些人成年后还在长。宫族长和申素大人身高相近,你再过几年,应该也差不多。”
“听说我生父身材矮小。”宫琴珩道,“算了。”
“我这也不是天生的。”槐瑛笑道,“千崖家身法对体格有要求,为了多长这几寸,我可吃了不少苦头。若能免皮肉之苦,我倒宁愿矮点。”
宫琴珩撇嘴:“能一览众山小,多吃些苦也值了。”
“人再高,能比山还高吗?人在山脚下,不都是一小点儿。”槐瑛道,“你要真想长高,我帮你拉拉筋。”
宫琴珩:“怎么拉?”
“见过抻面条吗?”槐瑛比着手势,“先把面团揉发,然后边甩边扯长……啪!”她摊开手,“手艺不好,扯断了,我们再来一次。”
她自己都觉得这戏码演得幼稚,宫琴珩却闷头笑了半天:“你怎么满脑子想着吃?”
槐瑛陪着干笑。宫琴珩笑完一场,心情好了不少,伸手去玩槐瑛垂在背后的长发——照样是分成五缕缠在指间,绷直了当琴弦弹。还真让她弹出了几声挠棉花的动静。
“我知道她是无意。”宫琴珩忽然道,“就因为她无意。”
槐瑛不解回头。只听对方喃喃道:“她果然不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