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孜的宫殿还如往常般干净整洁,院子里还养着那几只活泼的小肥仙雀,它们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个院子的主人不会回来了,排站在一起唧唧喳喳的吵个没完。
无纾扫过院子的草木,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就仿佛她还在一般,就像下一秒她就会从哪个角门跑过来,边嚷嚷着今天的趣事边挤着鬼脸的朝自己而来。
可惜那只是幻想。
百隶和百幼幼跟在无纾身后是说不出伤感,而那个以殉情都要追随她而去的人,他的哀情似乎就这里戛然而止,更多的是把痛苦遗留给了还活着的人。
百隶时刻注意着无纾的情绪,生怕下一个追随屿孜而去的人就是她。
司守跨进宫门看着三人于是招呼着带到了自己的重明殿去了。
“我受伤之后也那么什么能帮上忙的,现在只能帮着安排流民的收容,”司守说着给三人倒了杯茶,缓缓递到他们面前:
“你们也去帮着一些吧,找些事情做就不至于总陷进伤怀里。”
仿佛是个不错的提议,百隶百幼幼本就没有去处,这时都觉得司守这个提议不错。
唯独无纾,她闷在一旁,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的沉默像极北冰湖上瑟瑟盘旋的风。
百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能什么都没有想,又或许她还在想着去找那个杀害屿孜的妖人,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城里的流民实在是多,所幸天屺城周边有一无极山能容纳数百万的流民,下了禁制又隐秘在众仙山之中才解决了这大量涌进的人群,于此之外司守外接了一个通道,大大的缩减了内城和无极山的距离。
百幼幼帮着受伤的流民治疗,百隶远远瞧着忽地恍惚起来,彷佛那个小小身影和当日的璨夕重叠在一起了。
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实在让人讨厌。
无纾和司守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学子和仙卫有序的接收着流民,资源也有条不紊的派发着,百幼幼和百隶融在救助的队伍里,而那些流民还算稳定的听着仙卫安排分配。
“璨夕会怪我吗,”司守喃喃的问着。
怪?
无纾看着底下的流民,是曾经逼迫她的族人割舍家乡奔走的流民后人,是曾经向她丢石头吃她的血肉的流民后人,是现在还认为她是祸星害死唯一的神的人,是现在拆掉她的仙观怨恨是她给历陆带来灾难的人。
那些前来寻求庇佑的人,是杀死她的人。
无纾偏头看着司守,他的眼底澄清神情自若,嘴角勉强带笑,读不到他的心思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判若方才的疑问只是一句随口攀谈。
耳边是流民窃窃私语的交谈,他们看着楼上的司守面上尊敬,私下却传说着:
“司守仙君曾经也拜在璨夕座下,还好屿宫主把他喊了回去,不然估计也会被那个灾星克死。”
“什么克死,都说她修了邪术,吸了华清上神的神力被反噬后走火入魔,天神才降下神罚来。”
“你是说都因为璨夕害死了华清上神?”
“可不是吗,华清可是最后的神,天道能不生气吗。”
“那为什么天道要惩处我们啊,降天雷劈死璨夕不就好了。”
“没听我说吗,璨夕修了邪术,被上天收拾后,对后世下的诅咒,她要毁了这个世界。”
......
司守听着不怒反笑起来,无纾淡漠的看着楼下的几个男子,他们侃侃而谈,一个世界在他们口里诞生,一个世界又从他们口里消亡。
华清最后的神,可惜是一个被遗弃的神。
司守不知道天道会对这样一个神有什么恩施,但是他的死是把璨夕逼上绝路的推手,是他自私的死造就了现在的局面,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笑的是,他死了,最无辜最被动的她被牵连背负了所有骂名。
无纾闭眼感受着身上冬旭的温热:“司宫主你现在在想什么。”
司守目不斜视的反问着:“如果他们口中的是屿孜。”
“我会杀了他们,你会吗,”无纾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脸上尽是疲惫的他们走到这里就已经花了半条命了,现在完全是虚弱没有反抗的能力。
更何况他们只是人族,在司守眼里妖族都不值得一提,人族更是一群蝼蚁。
司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盯着无纾,她那么肆意完全不顾后果,想来也正常。
她对大部分人都没有感情,所以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生死和看法。
或者,她本来就是没有喜恶的异类,只凭自己的意愿行事,是无所顾忌没有弱点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