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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无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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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蕴姬凝神注目在半步之遥的草叶微露之上,那将坠未坠的一滴圆莹颤巍巍挂在叶尖,随着欲星移行走时袍沿带过的气流,无所觉察而危在旦夕,“金雷村现有的战力,不足以与地门四个天护相抗。”

以思能装置接入意识进攻无垢之间,同时在地门外围拖战大智慧与天护的行动方案,至少需要俏如来、欲星移、铁骕求衣和神蛊温皇四人驱动思能。余下梦虬孙、万雪夜、雪山银燕、冽风涛和叉猡,这样的战力无法拖住被地门洗之后的藏镜人、千雪孤鸣、逾霄汉和独眼龙所扼守的防线,更遑论在无我梵音的限制之下,抵抗缺舟与苍越孤鸣。即便玄狐改变主意,愿意出手,战力仍然捉襟见肘。尤其是雁王动向不明,极为可能插手战局。

一言以蔽之,需要顶尖的高手外援。

欲星移向声源方向侧目,然而步程未停,亦不回头,声息平淡,“要快。要有决定性。”才有可能替代利用常欣逼迫玄狐入局的布策。

蕴姬当即应下这弦外之音,“我这就前往桃源渡口,走一趟。”她抬目一瞻,正见梦虬孙攒着一肚子疑问,但先一步止住,“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向你解释。”

梦虬孙一字未说就给堵了回去,眼刀剐过欲星移,又轻落到她眉上,压下另提,“先前雪山银燕也曾向道域寻求帮助,一群短视的家伙只看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连门都不给进。我与你一道去,再不开门就给他踹开!”

“不,你要留在这里,看好常欣。”蕴姬拒绝道,“金雷村已成前线,人员往来复杂,甚至还关押地门成员在此。而龙涎口连接海境水脉,至关重要,大战将至,任何的变数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

“常欣这么乖巧善良,她有什么好看着的啊!”梦虬孙疑道,“要看着,也是看那只臭狐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身无爪牙之利,宽宏良善便是死罪。”

白蛟与玄狐皆是至情至性,战力可观的存在,常欣以真心相交,这真心就成为旁人利用的可乘之机。

“这算什么狗屁道理!”梦虬孙怒斥道。

确是无稽之谈,但太多了。蕴姬想着,眼前如闪现片片人影,无论是苗疆王储,金雷村巫女,血雏岭之孤,甚至是她自身,太多了。

蕴姬掩下异色,收敛神情,“我与剑宗薄有往来。敖鹰宗主气量恢宏,并非拘于门户之见的庸众。至少会给我一个进门的机会罢。”

出乎意料的是,得知消息的敖鹰并未让人进入仙舞剑宗,而是亲自带她径直拜访紫微星宗。

百步见方的空旷之厅中央,一架形制复杂规格巨大的浑天仪置于高台之上。圆形穹顶密布错落星海云轨,熠熠生辉,夺人心魄。

一位青年道者严衣高冠,手持拂尘,冷眉不善地拦在眼前。

“有劳剑宗挂怀,不过师兄近日闭关,不见客。尤其是——”他说着瞥了一眼仍做苗疆装扮,而明显异于此地的蕴姬,“来路不明的外境之人。”

敖鹰瞧了一眼蕴姬的反应。后者但只一笑而过。太虚海境锁国日久,排外亦甚,只是自己改换立场,成为被警惕的外境之人,倒也颇有一点新奇的感觉。

冷冰冰的一道逐客令,敖鹰仍自语气温敦,徐徐而谈,“今日之事,前日拜贴俱已向星宗宗主说明。莫不是这几日,他的心疾有什么反复?这位是苗疆来的医者,可以请她进入瞧瞧。”

这话一下把对方点着了,“胡说八道!师兄容光焕发!”

“丹阳。”

人影随温和微哑的嗓音而入,来者容华极盛,雾鬟风鬓,清光如霜,泠泠浸银蟾影,端的是神仙人物。饶是蕴姬这般长于深宫,惯见殊色,也不免目眩神迷一霎。

“远客未迎。是颢天玄宿失礼了。”

她顶着丹阳侯怒目而视于无物,眸中惊艳未褪,由衷赞叹一句,“郎独绝艳,世所无二。今日方知,何为神君气度。”

“姑娘赞谬咯。”

寒暄至此,闲话不提。

“我时间有限,便有话直说了。不知星宗宗主有何事见我?”蕴姬当下开门见山问道。

“并非是星宗宗主,而是我。”颢天玄宿说起这话时,既有谦意,却又理所当然的恃才傲物之感,“地门之祸,大致情形,我已从敖鹰处得知。灏天玄宿,愿尽绵薄之力。”

“师兄!”丹阳侯反对的怒吼响起。

蕴姬讶在原处,略作思忖,尾指不觉勾陈理袖,却是不语。

颢天玄宿会意地复追一句,“我知先前道域拒绝支援,让姑娘心中有所顾虑。但这次,只是我与敖鹰两人的个人行为,与两宗皆无关联。这也是我要向姑娘说明的一点。”

敖鹰闻言亦是点头称是。

“前辈客气了。”既是私人之行,蕴姬也不再尊称宗主,“大恩待此祸平定,必当拜谢。现下事不宜迟,便请两位先随我至金雷村暂歇。”

“紫微星宗怎可离了师兄!我不同意!”眼见蕴姬几乎拍板定案,丹阳侯越发急怒,竟一壁攒住颢天玄宿的手腕,气势汹汹地挡在身前,“桃源渡口结界稳固,道域内战方平,尚在休养生息之时,剑宗要出便由他们,与我紫微星宗有何关连!”

“贵宗诸事,一向由丹阳侯代为署理。莫不是如今有何变化,这宗主一职已然改换?否则岂有以下凌上之道理。”敖鹰闻言目色微冷。

“你!”

“丹阳。”

便是蕴姬,也知丹阳侯这话实不妥当。当年忘今焉为私揽一境之权,阴谋操纵修真院惨案与道域内战,三宗凋零,实则紫微星宗损失最小,因而在如今道域实力最强。要说休养生息,三宗则更需要休养生息。

“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难不成紫微星宗避世内战,就真正毫发无伤吗?”蕴姬出声争辩道,“桃源渡口,只是术法结界,依赖人力运转。便是海境,依仗天险,尚不敢说能够独善其身,何论道域?”

“南冥广虚先前出境查探云杖消息,却落得身死道消,尸骨无存的下场。这些外境之人,心思诡谲,不可信任!”丹阳侯愤愤然道。

“坐井观天,无异于坐以待毙。南冥道者是为寻失落的道域王骨,遭人陷害。但也请阁下知道,若非俏如来反制恶徒,送归遗骸,那便是埋骨异乡,沉冤难雪的下场!不谋全局者,不谋一域。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蕴姬说到尾音,声调越发扬高,但她忽而喑噎一刻,竟有自刺己心之痛,下意识攥紧袖沿,如同紧攥住胸腔之中跳动之心,竭力平息语气,“我虽是外人,却也听闻颢天玄宿修习星宗至高武学,是百年来首位踏入浩星归流最高境界之人。你的师兄,并不如你所想象那般脆弱无能——”

在这半句间歇的片刻,蕴姬才发觉颢天玄宿竟然在丹阳侯的身后悄悄使过来眼色,一时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但是话已至此,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他不是星宗的一件象征,也不是无法自理的孩童。他是一个成人,有能力有资格有权利,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蕴姬到底还是在美色攻击之下,稍稍敛回一点舌锋,给丹阳侯垫下点台阶,“他敢作此决定,不也是正因星宗有你的存在,方才没有后顾之忧吗?”

直到三人行舟至于桃园渡口,蕴姬面色沉沉仍作心气不虞之色,不发一言。

颢天玄宿疏眉轻蹙,“我很抱歉。”

“什么?”蕴姬茫然一瞬,既而明了,轻轻摇头,“前辈想让丹阳侯多接触外人,改变想法,才请敖鹰前辈带我来这一趟。虽然并未事前言明,但我也不是计较这种细节之人。战力借来了,倒是我把他斥责了一顿,我还要生气什么?”

敖鹰极目远眺刚刚经过的一长段河流,朗声而问,“出了桃源渡口这么远,怎也不见下一关的堰闸?”

蕴姬撂过心思,扬眉远望,方觉此时江流如缎,两岸积翠,一轮高日铺霞幽艳,惠风和煦,间闻流莺啼鸣,当是心旷神怡之色,“这一段是新开的支渠,取束水冲沙之用,面阔虽窄,水流却急,深逾两丈,以避主干之险,免得搁浅溺舟之患。

颢天玄宿观视四周,望着来往如织的舟卒纤夫若有所思,片刻又问,“潮水涨落有时,那这一带的支流,至于冬日便要关闸停航了。那这些人必然只能归家暂歇,冬季既无农务,又难渔猎,要以何为生呢?”

敖鹰抚掌短叹,甚为钦服,“神君仁心,更具慧眼,不过初次途径,却体民生之艰。”

然而这位见解犀利的本主,却只赧然一笑不提。敖鹰瞧得蕴姬怔然之态,复又一问,“云姑娘,有何见解?”

蕴姬闻声而喃,“我只是在想,代价是什么呢?”

道域丰饶,星宗势大,身为一宗之主的颢天玄宿绝无衣食之忧,却察小民之苦,是为仁心;初来乍到,明察秋毫,是为慧眼。但在蕴姬看来,这是天赋,亦是天罚。不知者不苦,知而能无视者亦不苦。知其真相,却无可为,才是平添苦恼。

“代价?”敖鹰疑问。

“没什么。从下一个渡口直走陆路,便是金雷村了。”蕴姬惊觉前语已是交浅言深,大约是两位宗主都是给人一种安定温和之气,明明是大战将至,竟在不知觉间松懈防备,吐出这些不合时宜来,回首却见颢天玄宿笑眸宽煦,尤胜此春,分明是听得出未尽之意。她深觉尴尬掩面,赶忙捡些风土人情搪塞不提。

这一趟道域而归几如踏青的好心情,直到看到常欣濒死的一刻,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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