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话呢!哑巴了?”
话音未落,轻蹭在脸上的手就变成了狠狠一掐。
江海轩微低着头,直视面无表情的瘦弱少年。他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逗,令江笒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而荒谬的猜测。
“松开,很痛。”
少年垂眼遮去眼底深处的厌恶,抬臂把那只作乱的手拨开。
“呵呵。”
手被挥开,江海轩倒也不生气。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在江笒身边坐下,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来回巡视对方白皙肌肤上留下的浅红印记。
“你这小孩,胆子倒是变大了。当初那个被我一句话就吓晕的小兔子呢?”
这一句话说出口,身边的江笒一声不吭,反倒是勾起了江海轩自己的回忆。
双腿交叠,青年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懒洋洋的目光投向窗外景致。
“早说过了,也就那老头整天护小鸡崽似的护着你,我才顾忌着点。这下好了,老头一命呜呼,保护伞没了,我看你往哪跑。”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直直盯着江笒的脸,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但话语中的狠厉却不减反增。
“怎么样,再考虑考虑呗?跟我在一块,把我哄高兴了,还能给你发点零花钱。你家现在过得挺艰难的,是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笒那双桃花眼猛地瞪圆了。
——这人模狗样的堂哥对自己竟然抱着这样的龌龊心思……难怪当初自己会晕倒啊!恐怕当时这混蛋就说过类似的话了。
他越想越有种反胃的冲动,干脆不忍了,猛地抬起头,嘴角一勾冷笑道。
“江海轩。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把你弄进去啊?”
“哎,你真有意思。你是觉得我这算犯法?”
这个反应相当出乎江海轩的意料,他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眉。
“那你报警呗。我说什么了?堂哥照顾自家宝贝弟弟,发点零花钱也要进局子?”
他猛地俯下身,凑到江笒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爸跟局子那几个领导关系有多好,你不知道吧?你要真报警,我看看进去的是你还是我。”
江笒看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眯眼磨了磨后槽牙,好悬没忍住一拳砸过去的冲动。
忍耐,忍耐。就现在这个弱鸡体质,要真一拳挥出去,恐怕先倒下的反而是自己。
——真后悔当初没找司徒枥学点四两拨千斤的把式!
“我需要你在这假惺惺装好人么?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cos起霸道总裁来了?”
江笒冷笑一声,说话夹枪带棒。
“看看这满病房的礼物,零食书本水果玩具——喜欢我的人可多了!我缺你这么点施舍吗?还发零花钱呢,只知道用钱买别人对你好?怪可悲的,扭曲又可怜。”
一顿输出说了个痛快,江笒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他抬眼随意一扫,没想到眼前竟是一副出乎意料的景象。
“你,你——!”
完美的假面蓦然碎裂。
江海轩咬牙切齿,额上的青筋都爆了两条。他恶狠狠地盯着少年,若是目光有实质,恐怕那两只眼睛现下已经在喷火了。
“哟,江海轩,你破防啦?”
江笒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把人气成这样。他乐极了,赶紧乘胜追击,故作讶异地大声阴阳怪气道。
“难不成我说准了,你真的只知道砸钱买别人对你好啊?不是,怎么没人爱你啊,是不是因为你成天像个超雄似的乱吼乱叫?哎呀真是个小可怜,我看要不还是我给你点钱吧,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江、笒!”
震耳欲聋的怒吼。
砰的一声,窗台边的小桌板被掀翻了,桌上的杂物都被狠狠扫落地面。
江海轩腾地站起身,一把揪起江笒的衣领,几乎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我警告你,你给我——”
“咳、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江笒就大声咳嗽了起来。
这可不是装的。
别忘了,这具千年后的病弱身体可是患有哮喘的老毛病。这衣领一拽,喉咙又紧又痛,他立马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喘咳。
糟糕,这下玩翻车了!
江笒痛苦地皱着眉,咳嗽一声接一声,根本无法自主停下。
“咳、咳咳……你给我松、松开……”
他艰难地努力试图挣脱开江海轩的束缚,没想到对方的力气大得跟头牛似的,压根就没法扯开。
快要喘不过气了……这混蛋,不就刺了他两句吗,怎么这么易碎啊!
眼前的视野逐渐变黑,江笒像条溺水的鱼一样,双手胡乱挥舞。
途中不知碰到了哪个按钮,病房立刻大声响起了警报。
伴随着门被砰一声推开的巨响,护士的惊呼传入耳中。
“喂!你谁啊,快松开病人!”
脖颈一松,无力的身躯软软滑落地面,迟来的新鲜空气终于涌入胸腔。
江笒一手抚着喉咙,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艰难地抬眼瞥了眼松手的江海轩。
不知是不是那刺耳的警报唤醒了江海轩的神志,他勉强重新戴回了那张成功人士的面具。
额角的青筋还未消退,面上表情冰冷阴鸷,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松开的衣领口。
护士急匆匆地向瘫坐在窗边的江笒赶来。
“你还好吗?喂那个谁,你让一让!”
江海轩起身让开一步,行为举止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唇角蠕动,说了句只有江笒才能听见的低声话语。
“江笒,你挺能的。你爸你妈不是被赶出江记了吗?不急,我陪你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