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雪的白。
红。鲜血的红。
最初,他还以为那是盛开在寒风中的红梅。
然而等身下的马匹带着他走近,他才毛骨悚然地发现——
那是残肢。
人类的残肢。
手指,手臂,脚,大腿……
甚至是头颅。
鲜红色,郝红色,以及氧化过后变得仿若黑墨一般的暗红色。
他是医生,也在学习的时候接触过人体与血液。本应不会感到恐惧,但还是忍不住感到触目惊心。
生于和平的现代世界,虽然也在新闻报道上听说过恐怖袭击之类的东西,但亲眼所见还是头一回。
即使只是在做梦,但也是逼真得栩栩如生的梦境。凑得近了,他甚至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反胃的腥臭血腥味。
哒、哒、哒。
他听见了声音。不轻不重,但十分清晰。
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这是马蹄的声音。
是追兵吗?
还未平复下的恐惧,再度翻涌上心头。
他大脑一片空白,像灵魂出窍的第三视角一般,看着自己伸手往怀中摸去。
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十分轻薄,仿佛一碰就碎。
那是一页纸。
小心、仔细地折叠成小小的一块,压在胸口的盔甲之后。
梁远山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奇异的是,刚触碰到这一页纸,他的心就立马变得平静了下来。
一切的疲惫与疼痛,都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环绕在心底深处,只剩下一股油然而生的力量。
下一秒,青年猛地勒住战马调转方向,握着长剑的手高高扬起——
接着,他就突兀地醒了过来。
“……”
梁远山坐在书桌前,十指搭在键盘上,不知不觉想得出了神。
回国以后做的梦,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不像在国外那会儿,什么都模糊得像隔了一层雾似的。
就刚才梦到的战场杀敌,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江笒也是因为梦到的东西太过真实,所以才会哭成那样吧。
刚才听江笒讲述那段故事的时候,梁远山第一反应便是:
这一切肯定都不是真实的,多半是在梦里看见的。
原因很简单。
小时候他跟江笒是竹马竹马,两栋房子之间就只隔着一栋墙。
虽然没相处多久,自己就跟着母亲一起出国了。但对于江笒的性格和交友情况,他自然还是挺了解的。
司徒……
他从没在江笒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的小江笒性子沉闷得跟木头似的,怎么可能主动去照顾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
而且,方才江笒还说什么差点被冻死……且不说警察或者老师之类的人了,单说大街小巷里无处不在的全职主妇或上了年纪的阿婆——
他们消息灵通得很。要是真有这么个可怜兮兮的小孩,还没轮到江笒出手帮忙,早就被好心人送去福利院了。
只不过,江笒梦到的东西似乎比自己多许多。什么酿酒和放孔明灯之类的,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至少梁远山自己,就是近半年来才终于碰上清晰的梦境。要让他详细描述一件带有起因经过结果的事件,他还真做不到。
……所以,梦中的自己和江笒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所谓离开三年、重新出现后身边多了个女人的司徒,又到底是谁?
谜团还真多啊。
梁远山闭了闭眼,伸手揉了揉眉心。
——谜团再多,解开就好了。
总之,现在先把竹华斋那边的事处理好再说吧。
.
千里之外,B市的另一边。
【陆哥听说了吗?B市那里的竹华斋正式开业了。】
【啥竹华斋?这名儿没听过啊。】
【新粉吧?陆哥去年就在关注竹华斋了,就是没在B市开,一直没抽出空去。】
【哇,竹华斋,我知道啊!陆哥要去打假不?】
【呃,是不是那个请记者来直播、结果闹出直播事故的竹华斋?】
【还真是!那场直播我也看了,那个小老板看上去年纪很小,当场就被问愣了,笑死。陆哥赶紧去吧,肯定很有节目效果。】
闪闪烁烁的屏幕外边,一个大汉撑着下巴叼着一根烟,目光从一行行飞速划过的弹幕上快速浏览。
看到最后那句,他咧嘴笑了笑。
“节目效果?你们陆哥什么时候缺过节目效果,哈哈。”
【那就是节目效果x2,非去不可了呀!】
【就爱看这种新兴网红店。陆哥什么时候去打假,我给你刷礼物。】
【用户 lkdjfgsip 送出火箭炮x10】
【用户 23uyolyhu 送出飞机x10】
“谢谢老板的火箭炮和飞机。”
被称为陆哥的大汉干脆地道了声谢,伸手拿下叼在嘴上的烟,伸进烟灰缸里摁灭。
“行。既然你们都送礼了,那我就非去一趟不可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