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时璎雪微微皱眉，当初她提出要当讼师时，千龄昭明明没有反对，怎么此刻，他又“变卦”了？

“不，我信你。只是你伤势不轻，需要静养，不宜劳神过多。此案证据充足，令兄已无性命之危，你也没必要再出面，免得成为众矢之的。”千龄昭柔声解释道。

“多谢千大人关心，只是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时璎雪听闻，脸色缓和了许多。

“此案接下来会交由大理寺卿洛鸣审理，他此人最是古板固执，你若要当女讼师，恐怕先得过他这关。”千龄昭凝重地望着时璎雪的眼睛说道。

“千大人，放心吧，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时璎雪微笑道。听到现在，时璎雪也知道千龄昭说这么多，是在关心自己，不仅是自己的伤势，还有接下来的处境。

“好，你尽管去做，有我在，绝不会让人伤你半分。”千龄昭见她神采飞扬的笑容，心中也越发自信。前路再多险阻又当如何，倾尽全力，护住她周全便是。

“千大人，多谢，”时璎雪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她心中已将千龄昭当成挚友。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千龄昭凑近了些，垂眸问道。

“‘子夜焚心’，大人可曾听说过这味毒药。”时璎雪挑眉问道，她初来乍到，对这个时空的药理规律实在不太了解，只好询问更有经验的千龄昭。

“略有耳闻。此毒无药可解，中毒之人每日只能依靠毒蛇蛇胆压制毒性，但那也是治标不治本，长久以往，终有一日会暴毙而亡。”千龄昭沉吟片刻道。

“那么，哪里能找到如此大量的毒蛇呢？”到荒山野岭去碰机会吗？恐怕不太现实吧，时璎雪沉思片刻问道。

“我大概知道凶手是在哪里寻得蛇胆，”千龄昭勾了勾嘴角道，“‘黑市’那处有一个‘万蛇窟’，万千毒蛇的聚集之地。凶手应该是每隔三天去一趟‘鬼市’，因为蛇胆存放时间过长，对于压制‘子夜焚心’的毒性，效果会大减。”对外，他们会将“鬼市”宣称为“黑市”。

“那‘黑市’居然还有这种地方？”时璎雪感慨道，“千大人好像很了解这个‘黑市’？”时璎雪上下打量着千龄昭，仿佛想看穿他身上的秘密。

“之前查案时略微了解过。”千龄昭一笔带过，显然不愿多提。

时璎雪也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既然凶手离不开毒蛇蛇胆，或许，可以从‘万蛇窟’入手，逼凶手现出原形。”

千龄昭眼睛一亮道：“我有一计。”他凑近时璎雪耳旁，将计划细细告知于她。

“千大人，好计谋。”时璎雪听闻，心中不由一震，由衷地赞叹道。

千龄昭摇了摇头道：“还是时小姐聪慧，瞬间就能想到破局关键。”

时璎雪刚想自谦几句，突然，廖宁从房间外紧张通传道：“大人，出事了。市集那边有几个男子突然发狂闹事，打伤了许多路人。”

千龄昭猛然抬头，望向门外的廖宁，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属下听闻，那几名男子貌似服用了什么药物才会变得如此狂暴……”廖宁皱眉回复道。

“暴元丹。”时璎雪灵光一现道，“凶手开始行动了。”

千龄昭回头与时璎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用这种方法拖住大理寺的官兵，凶手怕是要逃。”

他在梁府未发现假林瑞踪迹时，便猜到对方可能已经放弃假扮梁康年小厮，打算再换个身份掩人耳目。

于是，他命廖宁吩咐大理寺官兵开始对全城展开搜捕行动，若有相似身形的人，即刻拿下。没想到凶手竟闹出这般动静，仅仅是为了转移大理寺官兵的注意力吗？

凶手会易容之术，若想躲开大理寺的搜捕，并非难事。他此举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只要自己离开，他便有机会对时璎雪下手。

千龄昭想到这里，暗自握紧双拳，吩咐道：“我去处理暴乱，廖宁，你留下保护时小姐。”

“是，大人。”廖宁恭敬地说道。

“千大人，万事小心。”时璎雪对着千龄昭的背影，略显焦急地喊道。连先天不足的梁康年，服用暴元丹后都能功力大增，那正常男子服用此物，恐怕会更加危险。时璎雪下意识地替他感到担心。

“放心吧。”千龄昭一面对她，语气便变得柔和了几分。随后，他轻身一动，便从飞至院落屋檐，离开了时府。

千龄昭来到了市集，只见满地狼藉，地下躺着嗷叫的男女老少，看样子伤势颇重。

路中央站着三名表情狰狞的男子，他们气势腾腾地对抗着阻挡在前方的大理寺的官兵们。

只见千龄昭身形一闪，游移到三名男子身边，他动作飞快地在三人身上指点着，旁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瞬间，那三人便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

千龄昭命官兵拿来锁链，将那暴乱的三人捆住，移送到大理寺狱。又命其余官兵将伤员送至医馆，万幸的是没有重大伤亡情形，市集暴乱一事总算告一段落。

有廖宁在时璎雪身侧守护着，躲在暗处的秋黎寻不到机会，见天色已晚，毒性快发，便悄然离开了时府。

鬼市。

入夜，一个戴着纯白面具的黑袍男子飘然进到万蛇窟内，从怀里拿出一个灰色的小型直筒，拔开软塞，一股紫色的烟雾从直筒里钻出，弥漫了整个万蛇窟。随后，黑袍男子便离开了。

过了许久，又有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头发有些发白，佝偻着身子，来到了万蛇窟。

只见他脚下的步伐十分灵活，避开了许多小型的毒蛇，来到一棵竹树前，他飞身一摘，便擒住了一条红眼竹叶青的七寸。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匕首，剖开蛇腹，取出蛇胆，随后生吞，将毒蛇尸首随意扔至一旁。离开时，他感到腹部有些温热之感，比之往常有些不同。

老人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而是又去找寻几条年份大些的红眼竹叶青，将它们的蛇胆取出后，放入一个小型的青铜冰鉴内，然后便离开了万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