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心中五味杂陈。
李熙抬眸着他流畅的下颚线,他无疑是俊美的,今日一袭红衣更甚,平日的他如清朗之月,雪山之莲,可今日的他眼波微压,似有波澜起伏,又似极尽克制之下的压抑,就像动了心的神仙,为欲望倾尽一切后堕落成魔。再配上他一身红衣……太过妖魅。
沧白藏……
她想着抬眸,余光透过红扇看向满座高朋,她的眼里依稀看见他们的影子,虽然看不真切,可是她心知,那些人中有一个是害死她家阿秀的凶手。
她眼神微微清冽。
她嫁进沧家目的不纯,也没打算得到他的真心,一旦让她发现谁是杀害阿秀的真凶,她绝不轻饶,哪怕与他从此恩断义绝。
李熙想得很透彻,于是她定了定神,对沧白藏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沧白藏望着她,指节轻轻压在她手上:“好。”
现在的场面也不适合抱着她。
他想着将李熙放了下来。
李熙扬了扬手,将袖子垂好,继续正了正红扇,与沧白藏进行下一步。
“等等。”沧白藏牵住她的手。
“怎么了?”
他微微抬眸,目光看向她褶皱的领口,他伸手朝向她,李熙下意识想躲,可是这时候躲开倒显得他们俩生疏了,李熙默默忍下,亲眼看着沧白藏弯起膝盖替她理了领口,他红色的发带垂落,从她脖颈上拂过,酥酥痒痒,他抬眸一笑:“皱了,现在好了。”
国之重臣弯腰为她理衣,再怎么都高调了。
李熙余光瞥过,果然不少丫鬟家丁都露出震惊的神情,更不用说那椅子上几位了。
“竟为女子理衣,毫无男子骨气!”
李熙听见一极小声的唾弃,她翘起扇子,目光看去,见离自己最近的那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表情不屑,嘴里嘟囔着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那是我三叔父,为人混不吝,你不必在意他的话。”沧白藏解释道。
三叔父……李熙看着他的眼神愣了愣。
沧家三老爷,这是那日阿秀跟踪的人。她望着他,眼眸渐渐沉下:是他吗?他发现了阿秀所以痛下杀手吗?不,不是他,他不会武功,那是否是他唆使的某人,或者他的暗卫?或是与他有关系的人?
李熙想了很多,眼神明明灭灭。她很想冲上去问个究竟,可是她不能,因为她不能确信。
沧白藏正说着,注意到李熙的情绪,顿了顿,他立马低声说道:“若你不喜欢,我将他请出去。”
李熙闻言立刻握紧了他的手心:“大喜的日子,不要生事。”她生怕沧白藏乱来,打草惊蛇。
“正因是你我的大喜之日,我才不希望你有任何的不舒服。”沧白藏深情地望着她。
她微微垂眸,避开他深情的目光,他喜欢她,所以在意她的感受,可是她不爱他,却想利用他,所以她不在乎,于是她能心安理得的说出这句话:“该拜堂了……夫君。”
甚至,连这两个字她都能毫无负担的说出来,只因为她需要他,需要利用他。
沧白藏脚步一顿。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熙,眼中压抑着欣喜若狂:“你、你叫我什么?”
李熙轻轻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别耽误了吉时,夫君。”
沧白藏弯了弯眉,眼中亮晶晶地:“嗯。”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没什么比今日更值得欢喜。
“一拜天地~”
她与他同时看向某处。
其实,她不信天地。
其实,他不信天地。
二人同时心道。
二人一拜。
但是此刻,若天地有灵……
让阿秀沉冤得雪,让她九泉之下亦能肆意。
愿他与李熙两情相悦,也愿他们白首不离。
“二拜高堂~”
二人抬眸看向前方。
其实,她并不尊敬此人。
其实,他并不在意此人。
他们微微曲膝,又是一拜。
但此刻……
她不爱他。
他爱她。
……
她必须这样做。
他对亡母起誓。
……
她将一跪,无关爱意。
他将一跪,护她一世。
“夫妻对拜~”
二人皆是一愣。
李熙指尖骤然握紧长扇。
他与她相对,却不舍得放开她的手,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渐渐拉远,她与他红袖垂落,露出二人十指相扣。
“咱们白藏当真是爱惨了这姑娘啊,竟连拜堂都舍不得放手。”柳氏揶揄的声音响起。
“哼。”端坐的沧鸿彦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似乎很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