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还这不要命的一跳一下子拉开了四层楼的的距离,看他的模样就能猜的出来,就算有软绵绵的垃圾垫着,那感觉也不太好受。
应呈再怎么疯也没疯到跟着一块跳,毕竟……
他还领着一个愣头青秦一乐。
万一这小子也不要命跟着他跳,再跳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秦一乐本来是打算朝里扑倒江还的,没成想扑了个空,倒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被应呈一把拽了起来,这才一脸懊悔地说:“对不起队长,我应该在楼下后门守着的,让他跑了……”
这会陆薇薇说不定都抓到人了,同样都是实习生,瞅瞅他干的这叫什么事。
应呈仗着身高揉了揉他满头灰的细软头发:“行了,少唧唧歪歪的。出门前我不夸你了吗?你是智力流的,跟疯子比什么跳楼,你要是气不过,就动动脑子把这疯子给我逮回来,我看他就没你聪明。”
但凡有点脑子,谁会从四楼往下跳?
比如江还,这人不是没脑子,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老张先走一步,去打电话发协查通告了,应呈前脚刚领着秦一乐下楼,后脚谢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找到监控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拍到了疑似抛尸的人,是何洋。”
“疑似?”
“嗯,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应呈有点奇怪,赶到了地方一看,原来那监控是一家饭店门口的,本身像素就不高,但明显能看出来,六月九号凌晨四点二十一分,一辆小皮卡开过了饭店门口,司机摇下车窗朝外吐了口唾沫,面部清晰——是何洋!
而小皮卡的后斗,装的正是那一批被丢掉的家具!
“这个监控可以确定,肯定是他丢的家具,而且方向是朝着我们的抛尸现场去的,清理现场这一条可以坐死,但我没看见尸体。”谢霖坐在电脑屏幕前,说着鼠标一点,同一个监控,拉到六月十号,也就是今天早上的六点四十四分,可以看到何洋又惊慌失措地从前面现场的方向跑了过来,迅速消失在画面里——他两手空空,没看见尸体,没看见地毯,没有任何东西,“我问了,这是附近唯一一个监控,拍到的只有这么多,在第一次抛尸的时间,只拍到了他载着家具前往抛尸现场,而在第二次抛尸的时间,只拍到了他逃离抛尸现场,而且两次都没看到尸体。”
“车牌查了没?”
“核实了,确实是何洋名下的车,我已经报给交警找车了,但是还没消息。”
“我去何洋那套房子的时候,附近也没看到这么一辆小破皮卡车,而且何洋跑的时候也没开车,我怀疑这辆车很有可能是用完就丢了。”
秦一乐指着画面里的车,突然出声:“我觉得这车挺旧的,要是尸体藏在车后斗,有这些家具遮着,监控不一定能看出来,但肯定会沾上铁锈,只不过尸检的时候没有发现铁锈的痕迹,而且仅凭这个监控,既不知道九号凌晨他最后开着车去了哪,也不知道他十号早上是从哪里跑来的,我觉得用处不大。”
应呈突然灵光乍现,爪子一伸直接把他脑袋揉成了鸟窝:“小子聪明啊!”
说完扭头就喊:“张叔!快来!前面这个方向有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要那种大的居民楼,能藏几十个姑娘不被发现的那种!”
“你怀疑他就躲在附近?还带着手下的一群卖yin女?”
“不一定是附近,但是一定躲在前面这个方向,而且蒋欢欢说的时候用了转移这个词,说明这几十个姑娘是一起走的,那他就大概率和之前跟他住同一个楼的那些姑娘在一起!”
老张想了想,却顶着各方面希冀的目光摇了摇头:“按照他这个方向出去,前面倒是有几家宾馆,但不可能一次性安排几十个人住进去,这边陆陆续续在拆迁,很多居民楼都趁拆迁前在当日租的群租房用,我们这边掌握也不太完全,逐一排查可能要花很久。”
“那就查!很有可能那辆皮卡车也丢在附近了。”
老张一点头,猎豹似的就要蹿出去,又突然被应呈给拦住了,只见他顺手给叶青舟打了个电话:“哥,你哪呢?”
那边叶青舟正蹲在车里守着郑远峰家的豪宅,熬了一宿连杯咖啡都没得喝,眼下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接了个电话也没什么好气:“说。”
“我想问你有没有发现何洋。”
“没。”
“我们在……”应呈举着手机一步迈出门,探头看了一眼,找到了路牌,“哦,方桥七弄,你看看郑远峰那个集团,跟何洋熟的,有没有在这边的?”
叶青舟终于坐直了身子,往前一倾:“什么意思?”
“查到疑似何洋抛尸的监控了,抛尸地还发现了马晟的死亡现场被换走的家具,不过这里的监控只拍到了何洋来来去去的画面,没拍到具体的,我怀疑他有可能藏在附近,而且还带着他名下的那些卖yin女。还有,你见过何洋那辆皮卡车没有?”
“车我没见过。但郑远峰集团里有一个叫黄毛的,地位比何洋高,也是我主盯的人,他在隔壁方桥二弄开了一家农家乐,挺大,容纳几十个人不成问题。你别去,这帮人都是不要命的货色,假如何洋真藏在那,狗急跳墙了什么干不出来,我已经分了四组的人去盯着黄毛了,你先别打草惊蛇,有事我联系你。”
“行。”应呈挂了电话向老张示意用不着去了,“叔,这样,你回去再问问那个蒋欢欢,看她知不知道黄毛。”
老张点头就走。
谢霖又把装进物证袋的那个U盘拿了出来:“徐帆检查过了,没指纹。”
U盘里有一个新建文件夹,打开一看,只有一段视频——真的是203包厢!
摄像头像素很低,十分模糊,挂在天花板角落往下拍,角度太高,只能看见一个头顶,拍不到五官,只见大包厢里挤满了人,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扭动身体,摇头晃脑,根据衣服来判断,一个人坐在角落沙发上显得格格不入的,就是马晟,而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是冯小月!
两个人似乎是交谈了几句,冯小月给他倒了杯酒,他婉拒再三,拗不过她的热情,意思意思只抿了一口,随后挥手要冯小月走开,她也确实走开了,只是五分钟后,药效上来的马晟昏昏欲睡,他似乎是发现了端倪,起来要走,甚至在摇摆间抓住了他的一个朋友,却依然被冯小月连拖带拽,摁回了沙发。
她整个人都跨坐在他身上,完完整整地挡住了摄像头,随后不过几秒,她就又下来,远远躲到了另一个角落,而马晟低头坐在沙发上,不再动弹。
——就是在这几秒里,她给马晟注射了致死量的不夜城,因为安眠药而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马晟,眼睁睁抬头看着这个姑娘,一点点把毒药推进了自己身体。
都是人啊。
包厢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人啊!
可谁也没有制止,甚至谁也没有发现,他一个人独坐角落,当他企图站起来离开时,甚至拽了自己的朋友求救,可他的朋友们沉浸在自己的癫狂里,任由冯小月把他拖上了断头台。
他死时身边都是人。
可没有人看见他被谋杀。
他才活了二十二年,年轻明媚的生命,就这样在大庭广众的狂欢之下,被悄然谋杀。
屏幕前一时冷寂,仿佛死的,不止是一个马晟。
良久,秦一乐才说:“为什么……为什么有个新建文件夹?好像是有人特意截了这一段,放进这个U盘,再送到我们眼前来似的……太奇怪了……”
应呈没回话,只是又给徐帆打了个电话,让他再复查一下马晟的尸体上有没有铁锈的痕迹,正好顾宇哲已经逮了那个公知,在回来的路上,陆薇薇特意先回家换了条更性感的超短小皮裙,还顺便化了个大浓妆,杀伤力直接翻了两倍,照人家一微笑,人家就二话没说屁颠屁颠地一起回局里了。
谢霖也没再说话,把这一段监控拷贝好,跟这个U盘一起拿了回去。
等他们紧赶慢赶回到市局,就见顾宇哲作为“大师兄”,已经有模有样带着陆薇薇坐在审讯室里了。
有了性感加持,陆薇薇随便一个标点符号都能造成强烈暴击,几乎是有问必答,明明是老手,顾宇哲却活像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记录员。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这些文章是你写的吗?”
所谓的公知是个才三十几岁就已经秃顶的男人,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是我是我,警官,我就是写点东西,不犯法吧?我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
“你自己写的什么东西你自己没数吗?我们警察都被你骂成什么样了?弄得网络上乌烟瘴气的,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热搜,挺火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诽谤!而且你诽谤的对象还是政府机构,你自己掂量掂量。”
他连忙摇头,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贼精贼精的:“我可没有,别冤枉我,我又没骂人,你仔细看我文章,一个脏字都没带,这都是读者自己误解,这也要怪我?”
应呈哼笑了一声:“果然不能惹转笔杆子的。”
引导舆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真要追究了,一句“读者误解”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愣是怪不到他们头上。
里面的顾宇哲拿出了文章里那张照片往前一递:“写文章的事咱先往后稍稍,你先说照片,这照片总是你拍的吧?”
他探头一看,果断摇头。
“少给我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可给我看清楚,这张照片是从你文章里流出来的,不是你拍的是谁拍的?”
他立马急了:“真不是我拍的!”
“那你说,是谁拍的?”
他一激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想了想又及时刹住了车,安安分分坐回椅子里不再开口。
陆薇薇立马一眨眼,温温和和一笑,故意捏起了嗓子:“哎呀,跟你说实话吧,你也知道这是命案,可不是诽谤之类的小打小闹,我们也没怀疑你,但是呢,雇你写文章这个人,可就有重大嫌疑了。你要是老实交代,那就跟你没关系,但是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那关系可就大了,我这也是为你好不是?再说了,我们已经知道这照片是从针孔摄像头的录像里截下来的了,你就老实告诉我们,这个摄像头在哪就行。”
隔壁钢铁直男谢霖打了个哆嗦,被这嗓音吓得背后汗毛倒立:“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然而有些人,就是吃她这一套,比如里面这位大公知。
只见他憋了半晌,有点动摇,最后终于一咬牙:“我冲马桶了。”
“什么?”
他被陆薇薇原形毕露的凶相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不能怪我!这是说好的!”
“什么说好的?”
他又是一顿,沉默了一会,才终于做下了决心:“八号那天晚上吧,有个人私信我,说是三点左右金都这里会有大事发生,他热搜流量营销号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只要我肯去那守着,第一时间写文章,就会给我二十万。我看那是个刚注册的小号,还以为是谁恶作剧耍我呢,也没当回事,随口就应了,谁知道他当场就给我转了二十万,那我寻思着钱都拿到了,总不能不干活吧?所以就去了。他跟我约好,摄像头是他自己去装的,连到我的电脑上,出了事以后,我就负责趁乱去把摄像头拿走扔掉,然后把文章一发,热度一炒,后面就没我事了。我本来还以为最多就是个贪腐或者出轨什么的,哪能想到会是凶杀。而且我后来就联系不上那人了,他也没告诉我这热度到底要往什么方向炒,我就只能……自由发挥了。”
他的自由发挥,就是煽动群众,把整个兰城搞得人心惶惶,让应呈他们还没开始查案就先背上一个“官官相护”的罪名。
然而顾宇哲和陆薇薇对视了一眼,没空追究这个“自由发挥”,而是从文件里抽出了郑远峰的照片:“雇你的,是这个人吗?”
他只扫了一眼就立刻摇头:“不是,年轻得多。”
陆薇薇又抽出了何洋的照片往他面前一递,他这次拿起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又放下:“也不是。虽然我是晚上跟他见面的,不过我觉得应该要再白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