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自己功夫不好，只能智取。环绕四周，见旁边有一条小路，十分狭窄，心生一计，拽了冯燕燕一把，示意她往那边走去。

冯燕燕不解，但见他坚持，只好换了方向。等走到一路一半，只听后面余贤气呼呼道：“这什么破路，这么窄？卡住我了。快，你们拉我一把。”

冯燕燕这才知道，原来元洵是见小路狭窄，余贤的体型过不来。她笑着拍手：“你真聪明，现在看他还能把我们这么办？”

她这一放松，忘了压低嗓音，本音冒出来，余贤立马听出来：“怎么有女子的声音？好啊，你是个女人？你们耍我！”

冯燕燕一惊，吓得往后退，却看余贤虽然嘴上大骂，但还是挤不进来，笑道：“女人怎么了？有本事你进来杀我啊。”

元洵拉住她：“你别刺激他，万一他真挤进来怎么办？”

冯燕燕道：“那我们就把他推下山崖去！”

她不待元洵出口，伸手就要把余贤往外推，元洵道：“小心！”

却已经晚了，余贤也不知使了什么功夫，一把抓住她两只手臂，把她往外拖，恶狠狠道：“好啊，你这臭婆娘，还想推我下去，我告诉你，我下去也抓着你，你也得给我陪葬！”

元洵上去帮忙，想把两人分开，但余贤死活不肯松手，冯燕燕道：“你找块石头打他脑袋，打出脑花，看他还能不能抓我！”

元洵从地上拿了块石头，要往余贤头上砸时犯了难。他虽然自幼习武，也上过猎场围猎，射过飞禽走兽，但要说亲手杀人，一时下不了手。

冯燕燕被拉得手疼，急得骂他：”你傻啦？还不动手？我的胳膊要被他拽断啦！快动手！“

元洵一狠心，闭上眼，把石头往余贤头上砸去。

余贤大笑，突然松开冯燕燕的手，后退侧身，露出一大块空隙，元洵没砸到人，身子止不住地前倾，耳边是冯燕燕的叫声，他不及多想，双手想抓住什么，但周围都是光溜溜的大石头，他要滚下山去了！

“公子，小心！”千钧一发时刻，李轻尘不知道何时到了他后面，一手抓住他后背，让他站稳，又转身一刀割破余贤脖子，血喷在元洵脸上，余贤倒了下去，整个身子向下滑入山谷，山谷之深，连尸体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元洵怔怔望着山谷。

他虽然长在宫中，听多了生死，但一个活人就这样血淋淋死在他面前，却从未有过。

更何况，这人只是个活不下去才落草为寇的百姓。也不知道他的女儿以后如何攒齐嫁妆？

他摸了摸脸上的血，还是热的，道：“李轻尘，我脸上有血。”

李轻尘不知道元洵什么意思，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元洵：“公子，擦了就没有了。”

元洵没有动。

冯燕燕坐不住了，拿了帕子给元洵三下五除二擦了全脸，道：“不就是死个人，至于么？他说不准杀了不少人呢！再说天下哪天不死人？西北这地方，死的人更多！”

擦完又瞧了瞧帕子，咯咯笑道：“李家哥哥这个帕子真不错，是上好的蜀锦，上面还绣着杨柳和鸳鸯呢！”

李轻尘立马收了帕子，不好意思道：“是，是未过门的娘子绣的。”

“那可不能沾了这臭男人的血，你给我，我洗了给你。”

“不用，我自小都是自己洗衣服，帕子我来洗就好。”

“你功夫又高，还会打理内务，你未来娘子可真是好福气，”冯燕燕见元洵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生气道，“不像这位大哥，死个人都吓半天。喂，你还走不走了？你不走，我可要走了。这地方太危险，我才不要待在这里。”

元洵回过神，暂且按下心中不适，问李轻尘：“林乘风呢？”

李轻尘道：“林中——林大哥看出这位姑娘说了谎话，便带着我们还是沿着原来的路往上找。但中途抓到一个夏侯氏的探子，说是夏侯氏发现了田角的老巢，就在东边，还抓住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林大哥怕这人是公子，便带了一队人跟探子走，留下我和另外一人，继续在附近搜寻，若是公子下来，也能及时接应。“

元洵一听，这不会武功的人应该就是裴世臣，只是不知道裴祯和武昭在不在。

他立即道：“你知道他们走的那条路？”

李轻尘道：“知道。林大哥说一路上会留记号。”

“好，”元洵道，“让另一个人送冯姑娘下山，你跟我去找林乘风。”

李轻尘一口应下。

冯燕燕急道：“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元洵道：“你也看到了，这不是玩闹，不小心会丢了性命。你且回去，你的未婚夫还等着你，等我们有空去喝你的喜酒。”

冯燕燕道：“我看你功夫也不怎么样，为什么你能去，我就去不得？就因为我是女子？”

元洵：“这不是逞一时之气的时候。”

他不管冯燕燕怎么骂骂咧咧，只让人强行带她下山，自己和李轻尘一路，沿林乘风做的记号一路寻去。路上遇到夏侯氏的人，便躲起来，等人走后再赶路。

*

两人顺着标记来到山寨大门前的瞭望台。

李轻尘找了几圈都没再看见更多标记，两人犹豫要不要直接上山，元洵看看四周，发现一座枯井，招了李轻尘来问道：“你看这井里有没有水？”

李轻尘仔细看了看，道：“这应该是废弃的枯井，没有水。”

“不对，山中多雨，今天下午刚下过，即便是废弃的井，也不可能一点水留不下，”元洵摇摇头，吩咐道：“你把绳子拉上来看看。”

李轻尘拉动绳子，发现不是一般的重：“公子，这下面吊着东西！”

他运气用力，一使劲把绳子整个拉出井外，绳子底端吊着一块大石板。

“这是什么东西？”李轻尘解下石板瞧，却感觉周围的地面开始塌陷，脚下一声门开的声音，李轻尘和元洵双双跌落下去！

“公子！”李轻尘慌了神，抓住元洵的手，自己用剑插入周边石壁中，想要借着剑的力气撑住不再下坠。

剑身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断成两半，元洵和李轻尘又掉了下去。

好在此刻已离地面不远，李轻尘眼疾手快，把元洵推到上方，自己当了肉垫，摔在地上。

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见，元洵赶紧问道：“李轻尘，你怎么样？”

等了一会儿才听见李轻尘道：“公子，没事。”

元洵摸索着，扶他起来，两人在周边看了一圈，发现这是一条废弃的排水道，因为下午下了雨，水道中有浅浅的细流流过。

李轻尘道：“水向低处流，公子，我们逆流而上，应该可以到山寨住人的地方。”

两人随着水道上行，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看见周围石壁中透出光线，两人顺着石壁走，摸到一间石门。

石门中开了一道门缝，门缝中透出烛光，元洵喜道：“咱们进去，这烛光应是刚燃不久。”

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想走缝中挤进去，又挤不进去。

眼看出口就在眼前却进不去，两人都很郁闷。

李轻尘道：“公子，不然我撞门试试？”

元洵拍拍石门：“算了吧，这么重的石门，哪里是一个人能撞开的？”

他尝试一只手伸进门内，在门后摸索，摸到一个软软的类似人皮却冷冰冰的东西，立刻缩手，道：“李轻尘，这里面好像有鬼！”

李轻尘性子耿直：“公子，世上没有鬼，我来试试。”

他也伸手，也摸到那个软软的东西。

他一把抓住那东西使劲往外拖，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李轻尘一泄力，往后倒去。元洵怕他跌下去，在背后抵着他，两人双双扑到在地。

“我们一日不见，不用行此大礼。”

耳边是裴世臣冷冷的声音，抬头是裴世臣冷冷的脸。

元洵喜道：“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