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荡:“……”
听听这是人话么?
夏侯荡坚决道:“我不成亲,打死也不。”
原来是为了成亲一事。
元洵躲在屋内,却不着急离开,夏侯雄这么着急让夏侯荡成亲,里面总归有些故事。夏侯荡刚才那么取笑他,他定要拿点夏侯荡的把柄嘲笑回去。
夏侯雄还没开口,夏侯德先道:“这姑娘我派人查过了,北地郡出身,长得标致,性格有些泼辣,不过配你正好。再过几天咱们就要出兵,现在就定下来也好。”
夏侯荡道:“如今西北乱糟糟的,句黎人的野心又不止灵州,哪有功夫成亲?要去你去。”
夏侯雄闻言又是一脚过去,夏侯荡躲开。
夏侯雄见硬的不行,便耐着性子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大嫂怀着孩子死在句黎人手上,此仇不报,我不会另娶。你二哥身体不好,咱们夏侯氏传宗接代的任务不就落到你头上了?难道你想让夏侯家绝后?爹在地下都闭不了眼!”
夏侯雄也确实是个有见识的,又分析道:“眼下灵州被围,灵州城守将奚侃已经发出告示,集六郡之力解灵州之围,凡是六郡之人,不问出身,不问过去,只要能立功,就能得到朝廷封赏。其它各处的堡寨都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借此机会立下大功,咱们也不能落在后面。若这次咱们能得个爵位,脱离匪类的名头,以后子孙后代也好入仕为官,咱们夏侯家以后也能大小混个豪族。”
夏侯荡:“那和我成亲有什么关系?”
夏侯雄:“子孙后代,子孙后代,没后代我这些谋划有什么用?给你用吗?”
夏侯荡不服气:“我也可以入仕为官,哪里需要子孙后代?”
夏侯雄摆摆手:“你就算了,大字不识几个,你二哥都比你有可能。”
又想到夏侯德那一肚子坏水的脾性,道:“当然他也没什么可能。”
夏侯德:“…...大哥,怎么还说我了?”
夏侯雄:“顺带提一嘴。”
这三兄弟在外面吵嘴,一会儿急得要打人,一会儿又温情脉脉起来,听着也有意思。
夏侯雄知道不能把他逼急了,毕竟这两日确实严厉了点,便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道:“大哥什么时候不为你好?本来几年前就为你留意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那些官宦小姐,动不动哭哭啼啼的,以后你若是长年在外打仗,她能跟着?不卷了你的家当跟别人跑了就不错了。”
“那姑娘小户人家出身,吃得了苦,能跟着你到处闯荡,脾气又能镇住场子,以后万一咱们夏侯家做大,她也能稳住后宅,哪里不好?”
“再者刀剑无眼,谁知道上了战场能活到几时?若哪天我眼一闭去了地下,父亲问我你的事,知道你这把年纪没成家,又要怎么怪我?就是我也不得安心。”
长兄如父,三兄弟的父亲又早死,夏侯雄这么些年,确实像养儿子一样养夏侯荡,这份心,夏侯荡自然知道。听他说起战场无情,心中一动,他见过太多杀戮与死亡,却从不曾想过夏侯雄会有这么一天。
“大哥,”夏侯荡一只眼睛微红,“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三兄弟说好了要一直活到老。”
“是啊,大哥,好好的,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夏侯德也劝道。
“傻弟弟,这个世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夏侯雄摸了摸夏侯荡头,见他一直用书捂着脸,知道他是想遮眼睛,柔声道:”把书拿下来,给我看看眼睛。那天打的重了点,还疼不疼?吕裘,去拿点药膏来,我给他涂上。”
夏侯荡不肯,他笑着拿下夏侯荡的书,道:“害羞什么?都知道读书了?我瞧瞧看的什么书?这半年识得几个字了?看得懂么?”
夏侯荡:“?”
夏侯荡:“??”
“你别看!”
“你小子给我胡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打死你!!”
夏侯荡夏侯雄同时出声,夏侯德还在云里雾里,夏侯雄直接折了根粗树枝抽了上去,夏侯荡边跑边解释:“不是,你听我说——”
“听什么听?好啊你,我半年不在,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说你怎么不肯成亲,我抽死你!”
“都说是拿来捉弄人的,你这么当真干嘛?”
“你还会捉弄人了?我抽死你!”
“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夏侯雄追着夏侯荡满院子跑,夏侯德不禁感叹道:“咱们兄弟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又拾起地上夏侯荡的书瞧了瞧,欣慰道:“三弟长大了啊。”
元洵在门缝里也看得开心,直到夏侯荡被夏侯雄追的没地方跑,猛地推门进来,一头把他撞得人仰马翻。
夏侯雄脸上跟下了青霜一样寒:“这又是谁?你还学会藏人了?!”
*
傍晚,内院厅堂。
元洵坐在客座,用湿棉布擦着眼睛,夏侯德端来一杯茶,道:“得罪了,小公子喝杯粗茶缓口气吧。”
夏侯荡大喇喇坐在对面,手碰了碰左边的眼睛,嘶了一声,道:“给我也来一杯。”
夏侯德转身,严肃道:“你还好意思要茶。比试输了不说,还捉弄人家,害得小公子被你连累也红了一只眼睛,还不快道歉?”
“那是大哥打的,关我什么事?”
元洵红了一只眼,夏侯荡两只眼睛周围都是紫的,两人相对望了望,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倒是另一种的不打不识相。
“行了。”夏侯雄坐在主位,颇有气势。
“这位——小公子,”他顿了一下,随即问夏侯荡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夏侯荡倒是坦荡,“他们说他姓袁。”
“不知道?”夏侯雄眉毛一竖,“你都跟人比试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
“有什么重要?我问他说的就一定是真名?不是真名他就不是他?既如此又有什么问的必要?”
这逻辑,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别说夏侯雄生气,连元洵都甘拜下风。
夏侯雄倒是一向对读书人敬重,问元洵:“不知公子叫什么?”
“我叫——”元洵本想随便编个名字,但看了夏侯荡一眼,眼珠一转,笑道:“我叫元毕夏。毕竟的毕,夏天的夏。”
“袁毕夏?比我的名字还奇怪。”夏侯荡念了一遍,十分的不顺口。
“你叫我毕夏也行。”元洵笑得温和。
毕夏,陛下,听着多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