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这却是最合理的了。
既然如此,他还真不该住在这里,他该直接去兴云庄。
“这里已经住满人了,你告诉他,没有空的房间给他,他可以去兴云庄。”
伙计杀手得了话,转头要下去和人说,结果一转头,吓了一跳。
西门吹雪便就站在他身后,也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目光看着伙计身后那道紧闭着的门上映出来的那道影子。
很快,西门吹雪移开目光。
“给我准备一些热水。”他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刚才房间里扶双说的这里不能住人的话,直接走到扶双隔壁的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留在原地的伙计杀手茫然无措,他转头有些犹豫要不要问一下老大?
却见老大的房门打开了,老大神色憔悴的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去准备吧。”
伙计杀手去准备热水去了,扶双侧目向旁边看了一眼,以她的位置,她只能看到一面墙壁,但她仿佛能够透过着墙壁看到墙壁另一面的人,一个来的十分意外又有些叫人不太喜欢的人。
她又叹了口气,她是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而西门吹雪也不会趁着她睡着了对她那些可怜的同门下手,所以她又关上了房门,这一次直接躺到了自己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扣扣扣……”的敲门声又响起,扶双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肯定没多久。
她翻身下了床,快步走到门口,带着一种摄人的气势的打开门,门外却还是那个伙计杀手。
扶双记得他的,他在组织里的排名其实是倒数,本来也不该算在这次出行里,但他的老家就在江南,他想看看,看看他在沦落为一个孤儿之前曾经待过的地方。
所以她让他来了,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好好的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掺和,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他很无辜,所以他没受到伤害。
心中的起床气变成了麻木,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看他要说什么。
“隔壁的那个人,他,他叫我去街上买些东西……”无论是作为一个杀手,还是作为一个刚入行的伙计,他就没见过西门吹雪这样的人,只要话一说出口,好像就没给人反驳的余地,把钱扔到了他手上,吩咐了命令,然后关门。
扶双听着,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不是针对面前的同门,而是针对隔壁的西门吹雪。
“他要的衣服你拿一身给我,我去给他送,你去做你自己的事。”
伙计杀手长松了一口气,跑走去准备衣服了。
等把衣服拿过来,扶双看了一眼,是黑色的,不是西门吹雪常穿的白衣,这样正好。
带着衣服,连门都不必敲,直接进到西门吹雪的房间,毕竟这本是她的地盘,她本就想去哪儿都可以。
一进门,扶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水汽,淡淡的水雾缭绕,坐在浴桶里的男人背对着她,长发散披而下,点点水珠顺着后背肌肉的纹里滑下……可惜扶双没有心情欣赏,无论是什么肤色如玉,什么肌肉纹理,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这些都不重要。
她只是冷漠的走了过去,把衣服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目光也瞟见了浴桶旁边的凳子上摆着的一套干净的白衣。
她坐了下来,直接道:“西门庄主找我有什么事?”
西门吹雪微微侧过头来,却不直接转身看,半张侧脸展露,刀削斧刻,剑眉星目,那半张侧脸就像一座冷峻的山峦,他的确长了一张十分好看的脸,有一种超脱凡人的气质,哪怕此刻他未着片缕,手上也没有握着剑,他依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超然。
他的语气却没有他的气质那样冷漠,几乎就像现在房中蒸腾的水汽,淡然飘忽,“我并没有找你。”
扶双笑了,手肘撑在桌面上,身子微斜,食指轻顶着太阳穴,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道:“你来到我的地方,使唤我的人,原来不是叫我见你……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打扰西门庄主了。”
他明明听到她说她不想他住在这,他也知道,那个被他使唤的人是她的人,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告诉她,他要热水沐浴,他要衣服穿,等一会儿他可能还要吃东西,等一会儿他还可能要人焚香……他若不是个傻子,就该知道,她迟早会来找他的。
他为何来找她麻烦?他们之间或许有一点小矛盾,但是最后一次见面他都说欠她了,那应该就是恩怨两清……难道是因为陆小凤吗?因为他骗了他的兄弟,所以他要来主持公道?
她想着,等着他给她一个回答。
可西门吹雪不答,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更没有叫扶双离开,水温在一点点变冷,他仍然保持那个姿态。
扶双不会等到水完全变冷,她站起身,走到浴桶边,走到他的面前,眼睛直视着他的双眼,别的她是一分都没看。
西门吹雪也直视着她,两个人凑的太近了,不自觉就会叫人想起他们上一次见面,那时他们比现在靠的还近,而且那时西门吹雪身上也几乎没有穿衣服。
“你莫不是在报复我?”扶双突然问道,这个问题一出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看着那双黝黑的,深沉的,叫人看不清楚其中情绪的眸子,缓缓道:“不,你是西门吹雪,你若真恨一个人,真讨厌一个人,你该直接拔剑杀了那个人才是。”
“你才不会报复。”
话音才落,西门吹雪突然笑了一下,一个很浅的转瞬即逝的笑,但它的确存在,不仅存在,还惊艳的宛若冰雪初融。
“我未必不会报复人。”他道。
“我也绝不是只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