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探花就这么相信我能抓住梅花盗？”

陆小凤瞧着坐在椅子上，既没有真正被点住穴道封了内力，又没有被绑住双手的李寻欢道。

“我不该信任你吗？”李寻欢反问道。

陆小凤笑了，是一种对朋友的笑，他们以前并没有见过，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但他觉得他们已是朋友，毕竟只有朋友才有这种信任。

“就算你说再多的话，也改变不了你是梅花盗的事实。”

这极其煞风景的声音叫陆小凤的笑容僵住了，他突然想起来这个房间里不止有他和李寻欢两个人，还有兴云庄的庄主龙啸云，赵正义，田七等人，而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他的朋友。

陆小凤忍不住想叹口气。

“陆大侠，如今已经证据确凿，你还听李寻欢这个奸险之徒的狡辩做什么？”

“证据？哪来的证据？”陆小凤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似的，惊疑不定的问道。

赵正义唰的涨红了脸，他伸出手来，指着李寻欢要说什么，却在陆小凤莫名的目光之中闭上了嘴，只重重的哼了一声。

见此情形，李寻欢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笑，陆小凤也笑了，转过头要对李寻欢说些什么，还未开口，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看向门外。

门外站着个人，浅色衣衫，面容俊雅，还带着一抹温和之笑，见之叫人如觉春风拂面。

“花满楼。”陆小凤笑着呼唤自己的朋友，可他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他就看见花满楼旁边站着的人，脸上的笑一下子停住了。

那是个英俊的年轻人，腰间带着把不像剑的剑，目光像是狼一样锐利，瘦削的面容上带着一种倔强，一种几乎像顽石一般的倔强。

陆小凤见过这张脸，就在兴云庄的柴房里，就在他的好朋友司空摘星脸上。

但司空摘星脸上顶着这张脸的时候，带出来的感觉，带出来给人的震撼，乃至于英俊，竟不及眼前这少年的三分之一。

“是他！杀游少庄主的凶手！”

“他还敢跑回来！”

“杀了他为游少庄主报仇！”

阿飞的出现就好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倒进了水，叫赵正义等人登时就炸了，紧握着自己的武器，纷纷叫嚷了起来。

这些话说的大声，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见，这些话中的恶意，只要不是傻子就听得出来。

阿飞既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可他就像听不见这些话，就像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一样，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连目光都没有分给那些说话的人一分一毫。

李寻欢在看阿飞。

阿飞却只扫了一眼李寻欢，然后便冷漠的不再看。

阿飞看向了陆小凤。

陆小凤知道，这位叫做阿飞的少年绝不是因为听说了他的名声或者是曾经见过他才看他，他是在打量他，在观察他。

他想起在柴房里的时候，司空摘星对他说的话。

“那个麻烦的女人已然有了新的相好，又好看又年轻，不知胜过你这个陆小鸡多少，你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

这个叫阿飞的少年，的确是又年轻又好看。

陆小凤想勾起嘴角，但不知怎的心口闷闷的，好不容易强压下这种郁闷的不该有也不适合他的情绪，嘴角刚勾上来，阿飞却移开了目光。

阿飞转而看花满楼了。

花满楼还是笑着的，无论待谁都是温和有礼，他看不见，却能准确的叫出屋子里每一个人的名字，他先说拜会此地主人龙啸云，再以年纪来分，尊老爱幼，一一打过招呼，只漏了陆小凤。

但陆小凤反倒尤其高兴。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花满楼顶着张笑脸，就好像暂时压住了全场，龙啸云等人虽还是警惕的看着阿飞，但转向花满楼却又不免觉得自己是江湖前辈，装也要装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

可花满楼打完招呼，顶着这张笑脸，开口确是：“这位小兄弟昨夜一直陪在在下身边，在下能保证他并未杀害游少庄主，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瞧这人，说话从来不重，但他反驳起人来就好像是在说太阳从东边升起那样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所以他不免说的轻描淡写。而谁若是要怀疑他，那必定是个傻子。

陆小凤这般想着，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

阿飞却没有笑，他脸上除了认真和专注就很难找到其他的感情色彩，无论是陷害他，还是为他辩解，他都不甚在乎。

比起自身，似乎看清楚花满楼是什么样的人更重要。

似是察觉到了阿飞的目光，花满楼微侧过头去，对着阿飞的方向点了点头，笑容真挚许多。

他们二人是在昨晚天黑之时遇见的。

那时花满楼正茫然的走在那条街上，从扶双离去的那处走到书店门口，在紧闭的书店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在离去。

他并非有意，可不知不觉，总是沿着那条街来回走。

那条街的尽头有什么？

或许是她现在住的地方，或许什么都没有。

他太过唐突，把她吓跑了，他自己也是心慌意乱，他要是就这样跑过去见她，她恐怕还会再逃一次，她羡慕他的家，却不想连累他，也对过多过重的情意不知所措，他又何必逼她呢？

花满楼一边走一边想着，想了很多很多。

明明是翩翩公子，却在那夜成了一个大半夜不睡觉，在一条街上来回走的怪人。

阿飞遇见了这个怪人。

那本就是去云来客栈的路，遇上住在云来客栈的阿飞是再正常不过了。

阿飞就看着花满楼，他认出了花满楼，认出了他是司空摘星话语里的人。

于是他站在那，看花满楼来回走了一遍，便拿着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