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咕哝被姜枫晚听在耳朵里，嗔怪道：“你就算再大也是我儿子。跟娘说说，这次出去是不是认识了心仪的姑娘？我总觉得你回来以后心事重重的，又不愿意告诉我们。”
她也望着无边的黑夜，轻轻笑着，“你也长大了，要是真的相中了什么人就告诉娘，娘帮你去提亲。”
在这样的氛围下，楚烨渐渐放松下来，扭过头来看着姜枫晚的侧脸，“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只要你们互相喜欢，娘一定把媳妇给你说回来。”
楚烨笑了出来。
这是姜枫晚会说的话。
他把头靠在姜枫晚肩上，“娘，那个人和你一样，也喜欢用沉木香。”
姜枫晚便笑，“那你找机会把人带回来给娘看看。”
楚烨没听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低低说了一句：“娘，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说完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元昌收拾好碗筷从屋里出来，看到楚烨就这么靠在姜枫晚身上睡着了，低声骂道：“小兔崽子，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姜枫晚赶紧嘱咐：“你小点儿声，别把他吵醒了。”
尽管刚才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很轻了，但是现在听到妻子这么说，楚元昌还是跟妻子认了错，又把楚烨背回房间，给他脱了鞋袜和外衣，把人放到床上，姜枫晚赶紧给楚烨盖好被子。
看着楚烨的倦容，姜枫晚指尖轻轻从他脸上抚过，心疼道：“他这段时间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苦，都瘦成这样了。”
楚元昌去牵姜枫晚的手，“他总要长大的。好了，夫人，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歇着了。”
他们临走前吹灭灯火，关上门窗，只留了一扇小窗开着。
楚烨感觉自己厮杀了很久，只有今天晚上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少风守在床边，看到他醒了，立刻喊：“少主，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楚烨坐起来问。
少风道：“掌门和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怕你无聊，让我来陪你。”
楚烨穿上鞋，少风又给他打来了洗脸水。
他不习惯这样。
以前在竹楼，他和姜枫晚是从来无人伺候的。
“你去练功吧，我自己来。”楚烨道。
少风“咦？”了一声。
楚烨朝他看过去，“怎么了？”
“夫人说你这次回来变了好多，还真是。”少风就站在旁边，看着楚烨拧帕子擦脸，自顾自道，“听说梦魇兽最擅长蛊惑人心，还会改变人的记忆。少主，你是不是……”
“别叫我少主。”
“哈！你这个样子，肯定是被梦魇兽给魇住了！”少风道，“我去请大长老过来给你看看。”
楚烨拧眉，“回来。”
少风就听话地回来，“怎么了少主？”
楚烨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你说我变了？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少风于是跟楚烨讲起了这个世界的他。
这里没有程双河，没有隐卫团，楚元昌在三十岁那年喜欢上了门派里的小师妹，三媒六聘，将人用八抬大轿娶进了门。
而后夫妻恩爱，一年后就生下了楚烨。
楚元昌对自己的妻儿尤其疼爱，楚烨刚出生那会儿几乎天天抱着不撒手，甚至不顾别人的眼光，亲自照顾姜枫晚坐月子。
楚烨满月和的周岁他都摆了筵席，每年姜枫晚的生辰他必定会带姜枫晚出去游玩，每次都必定是满载而归，乾坤囊里装满了给他们母子买的东西，什么珍奇物件，当地小食，应有尽有。
这么多年，他和姜枫晚一直生活在楚元昌的疼爱里。
“就说这次梦魇兽的事，其实掌门也不想让你去的，但你以后是名剑山的掌门，他只好安排你去历练。掌门亲自把你送到山下，当时我跟着的，他一直在跟你嘱咐需要注意的事情，你走以后也是每日担心。”
说起这些，少风甚至有些伤感，又有艳羡，“少主，我是孤儿，都不知道我爹在哪儿，是不是还活着。要是我爹能像掌门疼你一样那么疼我，那该多好啊。”
有那么一瞬间，楚烨觉得，这儿也挺好的。
这儿的姜枫晚不用受苦，他们母子不会被嘲笑，被议论……
可这是假的。
“可我过的不是这样日子。”楚烨道，“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楚元昌只是利用我娘，也不喜欢我，我和我娘对他来说都是工具。他有一个很喜欢的人，那个人是我的师父。我娘死了，我杀了我师父，我还差点儿……”
“不可能！”楚烨还没说完，少风就跳了起来，“少主，不可能的，从小就是掌门教你武，夫人教你文，你不会做那种事的，那肯定是假的。”
楚烨笑笑，“怎么可能是假的？那是……”
“那肯定是梦魇兽为你编织的梦境。”少风肯定道，“梦魇兽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亲情，所以想用这种办法击倒你，那些都是假的，这儿才是真的。”
少风还在长个子，不如楚烨那么高，却很努力地踮着脚尖，想跟楚烨平视。
“少主，你不要被梦魇兽蛊惑了，这儿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世界。掌门和夫人夫妻和睦，你们父慈子孝，一家团圆，这才是真的，别的都是幻觉。”
楚烨沉默下来。
是吗？都是……幻觉吗？
那些都是假的吗？
姜枫晚还在，和楚元昌恩爱和睦，他只是下山除了一趟妖，被梦魇兽魇住了……是这样吗？
那孟昭呢？也是假的吗？
也是梦魇兽用来魇他的吗？
对了，孟昭送过他一块玉佩。
可他找遍了身上都没有找到那块玉佩，他脖子上戴着的还是姜枫晚曾经留给他的，那块磕碎了一个角的玉佩。
是假的……
真的是假的……
他被魇住了，只是做了一个梦。
是吗？
没有孟昭，没有那么多次的历经生死，没有魔君孟离。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