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汪易尘赶到了南宁。
他已经提前在新都酒店订了房,这是南宁最早的五星级酒店。到了房间他草草洗了个澡,开始补觉。
差不多八点,他爬起来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坐电梯前往顶楼的行政套房。
行政套房所在的整层已被包下,他径直走到走廊尽头那扇黑色实木门前,门前站着的两个保镖似乎事前已经得到通知,没有任何阻拦。汪易尘走上前,敲门,门开了。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房间里的温度不冷不热,在一个非常舒适的水平。房间陈设低调雅致,汪易尘踩着厚厚的地毯走进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站在靠窗的书桌前,穿着藏青色中山装,戴着一副细边眼镜。身形瘦削,神色儒雅。
他回过头,沉静的目光凝视着汪易尘。
“来了。”他说。
汪易尘低头:“老师。”
男人起身走近几步,手放在了汪易尘的肩膀上,位置靠近脖颈。他上下打量了汪易尘一番,片刻后,微微点头,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说:“不错。”
这是很亲密的举动。男人的名字是汪景和,汪易尘喊他老师,但他几乎是男人看着长大的。
两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落座,汪易尘左右看看,拿着杯子沏上茶,放在两人面前。不需要对方提问,他先一五一十说起了这几天的情况。
听着听着汪景和皱眉:“任务只是试探与监视,没让你送她去巴乃吧。”
汪易尘耸了耸肩:“有的时候就得随机应变。如果事事都得跟上面汇报再等批准,那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她有可能是张家用来钓鱼的饵。”
“如果张家派出来当饵的人都能有一手冷兵器砍狙击子弹的功夫,那我们还是早日投了吧,对面都是挂。”
“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汪景和故作严厉。
汪易尘笑嘻嘻:“这不是在您面前嘛,有的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男人严肃的表情只维持了几秒钟:“你自己知道注意就好……”他顿了顿,语气不确定,“你说的冷兵器砍子弹是我想的那种吗?”
“绝无半点虚言。小乐当时在六百多米外的居民楼架枪,没有警告射击,完全是毫无征兆地一枪。”
汪景和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但眼神的震惊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刚刚听你说我还以为是夸张。这,她……这到底是什么人?!”
“还在调查中,现在我们只知道一个名字。日本名字,酒德麻衣。”汪易尘的震惊早过了,此时反而很平静。“不管调查结果是什么,我只知道这是有可能合作的人。”
“虽然猜到你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但你的果断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看来,我不算是白来一趟。”
“而且,也是时候了……”
他取下眼镜,拿起眼镜布慢慢擦拭,又戴回去。“我一直觉得,管理层有必要适当接受新鲜血液,这几年来,小尘你做得都还不错。我已经向他们推荐了你的名字。虽然还没有正式做决定,但我和几个老朋友都沟通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汪易尘撇嘴,“坐办公室嘛。”
“只是从行动者变成一个指挥官,这几年你带领小队不也是在扮演这种角色吗?”
“等事情成了你可能会被调到东南亚,刚开始可能有点难,但也会有很多人来帮你……商场上的事情和你平时做的那些事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总是打打杀杀不好。”汪易尘语重心长地说。
说完这番话,汪易尘起身,从行政套房自带的保险柜中取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递给了青年。
“到了你现在这个位置,有一些被封锁的情报也可以给你看了。你之后同样有权限查阅,现在只是提前一点时间。”
“老师……”汪易尘表现出深受感动的模样。
他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绝不是对方轻描淡写说的提前一点时间那么简单。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没有迟疑,打开了纸袋。
看到第一封文件他就愣住了,那是一份死亡报告,死者的年龄七十七岁,死因是车祸。
剩下的每一份文件都是死亡报告。
车祸,溺水,刺杀,爆炸……
汪易尘额头渐渐浸出了冷汗,他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名字。甚至有一张照片他也非常眼熟,他见过这张脸,或者说一张遗像。这位老兄的儿子现在是组织里最高管理层中的一员。
青年背后有些发凉,这真是他能看的东西?
汪景和平静地说:“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张家古楼的考古行动被称为是我们最大的失败。这就是原因。”
“可是,可是这些死亡证明上写的时间是在在九零年。”汪易尘心烦意乱,但还是发现了盲点。
“这是连锁反应。要和张家为敌,就要具有他们那样的耐心,一件事缓慢发酵,在几十年后形成滔天巨浪也很正常。”
汪景和靠向沙发,沉默了片刻:“有些事情并不存在纸面上,只能我亲口告诉你。”
“1978年的张家楼考古行动,我们得到了一些东西,但并没有完全达成预期的目的。考古队因为机关出现了损失,如果是正常的考古队,需要撤离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