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菲布林在抽签、抽奖方面的运气差的不行,但是在这个游戏里,却有一种运气,叫做新手的强运。
一个新手不管是在游戏桌上,还是新入行,似乎有个新手保护期,往往运气都不错,虽然这是一种典型的赌徒心理。
不过这次事实证明,菲布林之后的运气比对面这位自称“行家”的人可是好的不行。
而最重要的就是,这还是一场心里博弈的游戏。
牌小的时候可以弃牌,但是对方的牌会不会比自己更小。
牌大的时候,一直加注的行为会让对方注意,那通常对方就会注意这一行为,停止下注。这样的话,即使摸到最大的同花顺牌,也不一定会赢很多钱。
所以,如果想赢或者是翻盘,就需要装作牌小,让对方加注。以及每一轮的心态都会受到上一轮的影响。
而一旦菲布林这个新手开始赢的时候,特别是赢很多的时候,自称行家的对手,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玩法将会走向极端,更保守,或者是更激进。
所以,这可以叫开摆式玩法,也可以叫“乱拳打死老师傅”玩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桌子上的筹码散散落落。
菲布林将筹码放在手里把玩,圆形的筹码在手指间滑动。
对方无奈地笑了笑:“哎,今天幸运女神似乎没现在我这边。”
菲布林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并不多了。□□游戏的精髓就是□□,要不最后再来一局,一局定胜负。”
对方再次洗牌:“没问题。”
双方都爽快地把筹码推到桌子中央。
对方如之前一般,各自发了五张牌。
菲布林心里盘算着,只要最后这一轮,“艰难”地输给他,就行了。
服从性测试,没人比自己更会服从了哈哈哈,菲布林在心里偷笑。
那人笑了笑,这回他没有先看自己手里的底牌,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向菲布林:“这回还是打算不看,让我帮你开牌吗?”
“不用了。终局的话,肯定要改变策略。”菲布林礼貌地回绝。
如果这次牌太大的话,他就选择直接弃牌。
菲布林小心翼翼地按住手中的五张扑克牌,逐一用拇指掀开一角。
红心10……
下一张,红心K……
哦,运气还不错。
接下来,红心J……
以及红心Q。
嗯......
菲布林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最后一张红心A翻开时,菲布林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
最大的牌面!
坐在对面的男士在菲布林的脸上看到自己预料之中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菲布林说道,“这样真没有意思,还是你赢了。”菲布林把所有筹码推到对方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牌面,菲布林终于明白,这场游戏并没有所谓的运气和心理博弈。
对方洗牌的手法,的确说明就是个完全的行家。
从一开始,牌面的顺序就已经被精心安排。虽然每次切牌都看似公正,第一次是菲布林选择切牌,但对方总能在第二次切牌时,将牌切成自己想要的顺序,从而发出理想的牌面。
这样,输赢就完全掌控在对方手里。
想直接给钱,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果然,洗牌一定要有庄家。这就是庄家存在的必要性。
“我们的目的都是让对方赢,表面上看是我赢了,实质上却是你赢了。”菲布林无奈地说道,将桌上的牌和筹码整理好,放回了原位。
除了作为赌注的金钱,对方又指了指桌子那个盒子,示意菲布林亲自打开。
打开一看,一道金光仿佛要照亮菲布林的脸庞,
我去,这是他之前在警局画的那个宝石胸针,此时正安静地躺在绒面盒子里。甚至比菲布林想象中还要精致且有价值。
天使的十字架纯金打造的形状,中间镶嵌着一枚祖母绿宝石。
对方:“怎么样?你之前说宝石胸针谁找到了,就给他十分之一的雇佣费。”
菲布林看着眼前这个出手阔绰的人,看不透他与原主的关系。
是个人都知道,宝石胸针是自己编的。而此次正如实物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笔马良?
菲布林估算一下时间,就一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打造出这么精致的一件工艺品。
对方笑着解释道:“只需一百八十四个工匠连夜赶工,材料本就齐备。只是时间紧迫,拼接之处略显瑕疵。若时间充裕,整块雕刻定会更为完美。”
菲布林再一次感叹,这人真是有钱的不行。
这样从侧面透露出这人对那天警局发生的事情是全部知道的。
菲布林疑惑起来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菲布林:“我不需要那些金钱和这个宝石,我只需要一个问题的答案。”
“没事。”对方说道:“你可以随便问,不管什么问题,我都愿意回答。”他撑着头,笑盈盈地看着菲布林。
菲布林神色严肃地问道:“嗯,如果你想杀死我,你会选择用什么办法?”
对方闻言站起身,笑容瞬间消失,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满意。片刻之后,他才回答道:“前提条件就不对,我不会想杀死你。这个问题并不成立。”
“而且你要知道,我不是在杀死你,而是在拯救你。”
他接着说道:“现在你最好的办法,一开始我就给你指出答案——埃森克警长所说的,精神病院。你的罪行逃脱不了,去监狱那种环境你会受不了,而且最主要的是,监狱里你非常有可能会死于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比如什么被绳子绊住脖子,一些荒谬的理由。
所以,去精神病院有什么不好的。”
什么?菲布林听着对方的话语,难道,在警局那时候提议让自己去精神病院的不是自己的家人,而是眼前的这个人。也对,他的家人是认为原主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怎么可能会提议让原主被确诊精神病。
男士继续说道:“现在来看,这个方案似乎完美无缺。警长那边的消息,你非常有可能患上精神分裂,不得不说,你在警局审讯时候的演技,是真的不错,连麦克白那种人都能骗过,现在他们说让我给你推荐一家精神诊疗所,你去治疗就能被确诊,这个案子也能成功结案了。多好。”
什么麦克白,什么确诊?菲布林听着一头雾水,以及什么精神分裂症?原主有这方面的病史吗?
看着菲布林一脸疑惑的样子,对方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的演技是真的好,我都差点被骗过了。怎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最后举重若轻地提到:“你就是这个案子的凶手,这不是事实嘛?”
菲布林没有否认。
“而且,这是我告诉埃森克和乔尼斯他们线索的。只是乔尼斯和你一样,都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麻烦得很。好好的一个谋杀案调查完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去找那么多事?他已经调查到工厂的方向了,唉,那家伙就是自以为是,一向如此。”
说着,对方再次拿起扑克牌,很熟练地从牌里挑出了一张joker,以及一张King。
对方继续说道:“好处就是精神病院的环境很好,无忧无虑的。只是你日常打交道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但你也不一定要跟他们打交道。其次,就是有人对精神病人说出的话是真话还是谎言这个议题很感兴趣,已经投资给麦克白他们的研究所了。到时候你没准刚好有机会成为他们的研究对象呢。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 菲布林越听越糊涂,直接问道。
对方放下手里的扑克牌,说道:“没事,你就保持这个演技,等案件结束也挺好的。”
他点了点手腕,示意菲布林看表,菲布林随即报出了现在的准确时间。
确认时间后,男士起身,来到了门前,告诉菲布林他赢得的赌注和宝石胸针之后会送到他的家中。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
在走廊里,男士为菲布林整理了一下衣领,和稍显凌乱的头发。
以及猝不及防地来了一个脸颊礼。
菲布林被这亲近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还是问道:“下次见面什么时候?现在告知的话,就不需要你再让别人带话给我。”
同时心中暗自揣测,上次黑衣伯爵夫人身边的流浪汉小孩说的三声“愿主保佑你”是否就是见面的暗示。
对方想了想:“要是你再不来怎么办?”
菲布林苦笑道:“我当时理解错了。暗示能否简单点?”
“你一向很聪明的,三声就是三点,‘原主保佑你’就是教堂,你常去做礼拜的那个。”
果然如此。
对方的解释验证了菲布林的猜测。
“下次再说吧,我会照样让人给你消息的,不用担心。”对方轻描淡写地说道,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深意。
“但是因为你上次失约了,我打算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对方坏笑道,眼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至于悼词什么的无所谓,反正你说什么,别人也不一定会认真听的。只是有的人太注重这些礼节了。”
菲布林点头答应。
他本想开口询问对方明天的行程安排。
但对方却突然朝他嘘了一声,轻声说道:“等下。”
话音未落,对方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左轮手枪,毫不犹豫地朝菲布林的右方射去。随着左轮手枪转动的声音,一颗子弹呼啸而去,传来一阵玻璃轰然碎掉的声响。
菲布林猛地朝右望去,
在墙角走廊的拐角处,一位身着马甲、留着大胡子的摄影记者正举着照相机,地上全是照相机镜头的飞溅碎片,
“躲过去了。”
开枪的男士若无其事地说。
又摇了摇头,笑道:“不对,是射偏了。你继续吧。”
如果是对方真的躲过去了,那么在如此短的距离内,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反应过来子弹的速度。想来,那记者只是恰好偏头,完全是靠运气躲过了这一劫。
但如果是射偏了,怎么可能打中照相机镜头的位置,如果他的脑袋没有立刻闪开,那一击将会是致命的爆头,直接击中眼睛所在的头部T形区,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可怕。
这时,老管家从楼梯口匆匆赶来,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判断出了情况。他沉稳地说了一句:“我来解决吧。”
男士将左轮手枪递给了老管家,随后便道别返回了房间。老管家接过枪,掏出一条丝绢仔细地擦拭着枪身,然后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他转头叮嘱菲布林现在是去礼堂大厅的时间:“守时是绅士的美德。”
老管家领着菲布林继续往前走,当他们经过那位摄影记者时,菲布林停下了脚步。
对方正清理着地上的碎片,将玻璃仔细放在手里的白布里,包裹好。
现在的记者为了获取新闻,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菲布林心中不禁感叹。
他注意到记者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瞪大眼睛,用蹩脚的苏格兰口音夹杂着其他国家的口音喊着“疯子”。
菲布林看着地上四溅的镜头碎片,发现了一个圆形的金属环落在记者的脚边,没准拿去修一修还能继续使用,毕竟,这一台照相机还是挺贵的。
菲布林捡起来递给对方,对方说了一句感谢后。
就被老管家催促着走了。
菲布林忍不住回头,目光落在对方弯腰收拾残局的背影上,一股莫名的悲伤情绪悄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一定要拔枪?
如果菲布林不在这里,那对方是否就会以另一种方式解决问题?
服从性测试吗?
服从性测试的起源于“米尔格拉姆服从实验”,通过电击他人,让观察者感受到强迫的权威,实验结果是,在目睹他人遭受电击后,大多数人会选择服从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即使违背初心和本意。
然而,菲布林在目睹这场“电击”后,看到摄影记者险些丢掉性命后,如同实验里那些目睹无辜的实验对象被电击后,
菲布林感觉像是有一块巨石压住他,让他觉得踹不过气来。
似乎相比于恐惧,在这个测验里,对另一实验对象的悲痛更大一些。
***
在礼堂内,主教庄严地主持着第五场弥撒,随后仪式进入了悼念环节。
当流程走到年悼词的阶段时,菲布林被安排在了第三个发言。
他草草地念完了自己的悼词,却发现下面的人有的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果然,这些人根本不会关心你在讲些什么。然而,菲布林环顾四周,却未能在众多的宾客中找到那个人。
轮着伯爵大人的家属以及一些重要代表人员发完言后,主持仪式的人员开始宣布:“非常荣幸的是,凯恩路伯爵大人生前的挚友,格伦维尔公爵大人将在此悼念他的老友。”
礼堂内响起了一片掌声。
菲布林坐在他回到他最后一排的位置,目光紧盯着讲坛。
一位面容凝重,眼神中透露出深沉的哀思,缓缓走上前,站在了讲坛前。
菲布林微微站起身,才看清从幕后走出来的人,正是之前的那位与自己玩扑克牌的男士。
“尊敬的各位先生与女士,感谢大家今日的到来。”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共同哀悼一位伟大而善良的灵魂——凯恩路伯爵。”
格伦维尔公爵转向坐在前排的伯爵家属们:“亲爱的伯爵夫人,请接受我最深切的同情与哀悼。失去这样一位至亲,无疑是巨大的痛苦。”
这位公爵的讲话,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比菲布林和大部分人都更有演讲技巧。随后,公爵开始娓娓道来,讲述着伯爵大人的贡献与一生的事迹,以及两人曾共事的一些往事。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伯爵大人伟大人格与高尚灵魂的歌颂,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动容。
有的人还配合地拿起手绢擦拭眼泪,坐在菲布林旁边的男士吸了吸鼻子。
“最后,愿凯恩路伯爵大人的灵魂能在天堂得到永恒的安息。”
公爵用最诚挚的语气为这悼词划上一个句号。
就在宾客们正准备鼓掌的时候,公爵并马上鞠躬结束,他环视了在场的宾客们一圈。
眼光逐一掠过在场所有的人。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屏息凝神,期待着公爵接下来的话语。
最后,公爵的眼神定格在了菲布林的方向,穿过众多的宾客,与坐在最后一排的菲布林眼神交汇。
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话锋一转,公爵的声音在礼堂内回荡,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然而,最让我惊讶的是,这次的凯恩路伯爵大人的谋杀案的凶手,竟然,也出席了这场葬礼。”
此言一出,整个礼堂瞬间陷入了震惊与哗然之中。
公爵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菲布林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是你,菲布林先生。”
菲布林周围的客人,在听到公爵的指控后,纷纷以他为中心,如同受到惊吓的鸟儿一般四散而开。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解,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转眼间,菲布林原本所处的位置,便只剩下了一片空旷。
这就是你的惩罚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