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纾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然而下一刻,她透过这八个字,看到了对面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姜顽!
程纾意顿时结结巴巴对姜顽地解释:“一定是、是有人在恶作剧,或者搞错、错消息了!”
但是这个通讯符只有掌门或者长老才能发送消息,仅限宗门核心弟子使用,谁敢如此大胆戏弄全宗门的大人物?
姜顽回头死死盯着漂浮在空中又瞬间散去的那八个字,一言不发。金乌西垂,苍凉的余晖模糊了她的面容。
程纾意无端觉得害怕起来,下意识对姜顽安抚道:“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回去问清楚,这一定是假消息!”她嗓门瞬间高起来,似乎是要拼命说服自己一样。然后竟然不敢再多看姜顽一眼,立马转身往山下跑去。
姜顽盯着程纾意急匆匆的背影,过了许久,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她看着虚空自言自语地说道:“说的对,一定是假消息!谢青阳答应过我,会回来陪我过生日的。今晚他就回来,他不会骗我的,他答应我的事从未食言。他一定会回来的。”
姜顽转身走向一竿风月中央的湖心小亭,“这次我就不躲起来让他找我了,我要站在最高最显眼的位置,这样他一回来就能看到我。”
姜顽坐在亭顶望着天边,脑中纷乱不安,一会儿是谢青阳临行前的话,一会儿是正剑宗那八个骗人的大字,一会儿是她和谢青阳共处过的点点滴滴……
有一次姜顽钓鱼不出意外再次挂零,气得她挂在谢青阳身上直哼哼:“谢青阳,你说一竿风月里这些鱼是不是快成精了呀,为什么它们从来都不上钩!”
坐在对面和谢青阳对弈的柳听风随手放下一枚黑子后,抬头似笑非笑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真的吗?它们真的要成精了吗?”姜顽一脸惊讶。如今精怪修炼艰难,那群鱼竟然这么有出息?
不过姜顽记得谢青阳是不太喜欢精怪的。以前她养过一条小泥鳅,好容易学会自己咬钩,但是成精以后就被谢青阳送走了。
所以哪怕一竿风月是谢青阳以神通引天池水倒灌而成,但是湖里却始终都是普通的鱼,最多在桃花峰上吸吸灵气,喝点儿天池水,比一般鱼活得久罢了,而且只长年纪不长脑子,连咬钩都学不会!
要是柳听风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能拥有一整湖聪明的小鱼了!姜顽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期待起来。
谢青阳落下白子,反手摸了摸姜顽鬓边的碎发,靠近她低声说道:“别听他胡说。”
柳听风轻摇折扇反驳,“诶,怎么就胡说了?姜顽的饵料里放那么多稀有的灵植药粉,天天喂它们,要是换做普通修士,怎么也都喂到筑基了,放在鱼身上,成精又有什么稀奇呢?”
姜顽反应过来指着柳听风大怒,“敢情你这是在笑话我天天被鱼吃白食!”姜顽就知道柳听风这刻薄鬼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可是她又打不过他!
姜顽靠到谢青阳怀里,揽着他的脖子摇晃:“你是我夫君,不能干看着柳听风和那群坏鱼欺负我呀!”
“那阿顽想让我怎么做呢?”谢青阳配合地问道。
姜顽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岸边的鱼坏,但是湖中心的鱼说不定是傻……不,是好的呢?而且我觉得湖中心的位置好,说不定能旺我的手气!我想要一座湖心亭!”
“姜顽,难道到现在你还对你钓鱼的本事抱有幻想吗?什么位置都救不了你的手气。”柳听风用他那双漂亮但无神的双眼望着姜顽,“满目真诚”。
谢青阳抬手迅速制住怀里闻言要蹿出去和柳听风打架的姜顽,并顺毛安抚,“我阿顽早晚能钓上鱼的,亭子不是问题,只要阿顽答应今后每天要练足一个时辰的剑。”
“没问题!”姜顽立马扭头答应,反正答应谢青阳的是今天的姜顽,和明天的姜顽有什么关系呢?
柳听风轻轻摇了摇头,不赞许地对谢青阳说,“你明知执念太深并非好事,不仅不劝她放下,还一味纵容。”
姜顽听到柳听风谗言,刚要反驳,就听到谢青阳说,“执念又怎样?我的阿顽只要开心就好,放不下就放不下,这天下无论多重的东西,我都能替她抗起来。”
姜顽想到这句话,心里给自己打气:谢青阳说话算话,也许是此行遇到了些小问题,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于是她坐在亭子上耐着性子继续等啊等,等到金乌落下,玉兔升起,冰凉的月光洒满湖面。
她的心越来越慌,她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甚至开始胡乱背起书来:“涬溟牙始,未有、未有……山川。阴阳相摩……水土荡生。众阳之精,上合为……为日……” [1]
不过姜顽果然不是读书的料,连正剑宗里的稚童都口熟能详的《大道经》都背得磕磕绊绊,而且还越背越困,头一点一点的,很快就进入梦乡。
等到姜顽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人在亭子里面了,而且身上还披着一件眼熟的玄色披风,上面暗光浮动,在月色下宛如流淌的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