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不嗔笑意更深了一分,道:“你啊。饶宴。”
弓不嗔:“你终于变回来了。”
饶岫玉很是疑惑。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要用“变”?难不成我没死??只不过这六年,我是在用其他的状态活着???
什么“状态”?能是什么一种“状态”呢?
饶岫玉:“弓不嗔。那我之前又是个什么东西?就在我‘变回来’之前。”
然而,此时的弓不嗔并不能听懂饶岫玉的发问,只是在一遍遍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弓不嗔:“你终于回来了.......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你终于回来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只要你能变回来......”
弓不嗔就这么呢喃着呢喃着,不知何时,竟然连出一片哭来。
弓不嗔的哭和饶岫玉很不一样。
饶岫玉一般情况下绝对不哭,如果有值得哭的地方,那绝对是一个鬼哭狼嚎,地动山摇,方圆几百里的飞禽走兽都全给吓跑,棕熊吓得原地冬眠,北雁吓得即刻南迁。人则都吓过来,好奇地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然后,他就开始一边添油加醋地哭诉自己的苦恨经历,一边转圈哭骂。
而弓不嗔的哭,虽然梨花带雨,却十分的安静,饶岫玉发现时,就早已经湿了一整张脸。
“哎呦,这又是怎么了嘛,怎么还哭上了。”饶岫玉心里一痛,赶紧拽起袖子弓不嗔揩脸。
饶岫玉的手法没轻没重,弓不嗔的脸肉被搓扁揉圆,眼泪还没擦干净呢,又紧锣密鼓地织下来一片。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变回来”的,但是有这么好哭嘛!?饶岫玉在心中哀嚎。谁哭都可以,谁敢哭他饶岫玉就敢嘲笑谁,偏偏弓不嗔,他一哭,饶岫玉就觉的心里面痛痛的,有些受不了。
弓不嗔:“你要记住我。”
弓不嗔:“你要记住我为你做的一切。”
这家伙哭归哭,说话的气息却始终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呜咽。
“这又是在说什么呢?”饶岫玉歪歪脑袋:“我怎么会记不住你呢?”
弓不嗔眼睛噙着泪,挣了一下那些不依不饶的花瓣,怒视着饶岫玉道:“你记错了!记得不对!你要重新记!”
弓不嗔挣扎的动作太过于强硬,牵扯着花瓣吸附得愈发紧了,把他薄薄的皮肤都揪了起来。
饶岫玉:“好好好!我记我记!你吃饭嚼了几下我都记住!好了吧?!”
饶岫玉赶紧先答应了弓不嗔,这些怪花好生可恶,竟然敢嘬我们弓大人的小白脸,这可让人没法忍。
饶岫玉干脆一把拢过弓不嗔的肩膀,将他从花丛中拽了出来。
弓不嗔脱力了一样,整个人倒在饶岫玉的怀里,脑袋垫在饶岫玉的肩窝。
饶岫玉:“这些讨烦人的破花,在这里到底起到个什么作用?”
饶岫玉拍了拍那些从树上断掉了、还依旧蛛在弓不嗔身上的残碎花瓣。
弓不嗔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伏在饶岫玉的肩头,虚弱地道:“饶宴,快去山崖边......”
“什么?山崖吗?”饶岫玉紧紧搂住他的腰,努力不让他往下坠。
弓不嗔:“嗯,那两个人,在那儿,很危险,我过不去。”
“好。”看样子,这些怪花还困住了来的更早的罗小眼他们,但是,饶岫玉有点担心弓不嗔:“你怎么样?”
“我没事......”弓不嗔摇摇头,能和饶岫玉这么亲密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我去看看。”饶岫玉找了一处离桃花林远一些的空地,放下了弓不嗔:“你先在这里玩会儿。”
“嗯......”无论是多么天大的事情,从饶岫玉嘴里说出来都能用一个字无所屌谓的“玩”字来囊括,弓不嗔苦涩地笑了一下,开始闭目养神。
饶岫玉再次深入花丛中,那些花朵拿饶岫玉没有办法,纷纷为他腾出过人的空间,最靠近饶岫玉的那一片桃花颤动得愈发起劲儿了。
山崖边上有两颗桃花树格外的茂密,一片叶子没长,树上繁重的花瓣重重地压着枝头下去,像是两大朵马上就要弹射到九天去的“火烧云”。
这两颗桃花树生的位置十分的刁钻,根不在饶岫玉站脚的平地上,反而生在竖直的崖壁上,桃树的树干无比倔强地掰了一个果断的大弯,直直地向上生长,又和其他桃树一样,被满顶的血桃花狠狠压了一头。
那两个人肯定就在这里面了。
饶岫玉把手照着花瓣最多的地方,伸进去,果然,捞出了一个人来。
是罗小眼。
鲜红的桃花瓣吸吮在他的脸上,吸了满满一片,连眼皮上都是。
饶岫玉拍拍罗小眼的脸,给他简单清理了一下面部。
“哈哈!燕先生!”
罗小眼突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嘴巴愉悦地咧开。
饶岫玉发现罗小眼的口腔中都铺满了花瓣,他一开口讲话,风一灌进去,那些花瓣就开始一层一层地扇动,炸鳞一样。
“我们行愿村,真的好美好美啊,爸爸妈妈们说我永远都是行愿村的孩子,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燕先生,也留下来陪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