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潘岳。”语罢,他伸出右手。
朱时宜怔愣几秒,努力维持面上平缓,才慢慢地、试探性伸出右手。
腕处,纤细的银手镯微微闪烁亮光,它松松垮垮地耷拉着,不声不响,平添一份雅意。
潘岳轻触她的前掌,轻轻握了握,随即松开力道,收回手。
动作行云流水,极有分寸。
与其说是握,不如说,是碰着轻捏便作罢。
她感觉这场景怪异极了。
握手......怎么感觉那么商务,像大学生在装大人。
“怎么称呼?”他怎么又问了。
“朱时宜。”她为什么又答了。
耳边传来声轻笑:“好,朱女士。”
听着还挺友好。
所以他应该确实不计较飞机上那个事了吧?
朱时宜暗暗打量着眼前人,他眉眼自然,唇角轻扬,看着绅士又礼貌,好像没什么别的意思。
她这才卸些防备,缓缓神,又一激灵:
所以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握手再自我介绍?
一旁。
林昶任傻眼了,什么鬼?
他站身侧,轻轻戳了戳潘岳的手臂,小声询问:“这是你......朋友?你认识?”
“飞机上泼水到我身上那个小姑娘。”潘岳偏头,压低声音解释道。
“噢噢。”当时林昶任坐过道,朱时宜坐靠窗位置,他确实没注意到女孩的长相。
林昶任看向朱时宜,她眼神躲闪,拢了拢头发。
他才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别人谈话,赶忙提高声调,接着话找补:“哎呀,海滨公园,风琴岛嘛,游客来这可不稀奇!”
朱时宜尬笑附和,往自己座位走去。
不料潘岳也朝她走来。
朱时宜心一咯噔。
只见他指着自己同桌的椅子问:“我能坐这吗?”
朱时宜无意识往后轻缩:“?”
这是在搞哪样?
指着椅子的手肉眼可见一顿。
潘岳忽而弯唇,向她微微欠身:“抱歉,我的问题。”
朱时宜:“???”
怎么他还道上歉了?
潘岳偏头,示意林昶任的方向:“我和他是这个咖啡店新的老板,这次来琴城,就是为调研经营状况,制定新的改善措施。”
目之所及,林昶任一个跨步过来,呲着大牙在笑。
“噢——”朱时宜表情正常,口上敷衍,动用着所有力气手段,努力忍着让眼睛别大得那么惊诧。
“能否请您抽出几分钟时间,帮忙完成一份简短的调研问卷?”潘岳接着问。
朱时宜如释重负,摇摇手臂,松快应声:“可以可以,你们坐。”
不是来找她麻烦就行。
潘岳又说:“如果方便,能否请您做个深度的访谈?”
朱时宜正犹豫,林昶任又补充:“作为回报,您可以再点些茶点,给您免单。”
“没问题,”朱时宜爽快应下,这还犹豫啥,“太客气了。”
二人坐在她对面,潘岳递给她iPad上的二维码。她扫码进入问卷,低头填写。
“你喝咖啡吗,还是奶茶?”潘岳问。
朱时宜正口渴,她礼貌性微微抬眼:“有果汁吗?刚唱完歌,比较想喝清爽的。”
潘岳点点头:“苹果汁可以吗?”
像按动了某个开关,朱时宜唰地抬正头,看向潘岳。
眼前人连神色无二,见她看来,还朝她微笑,看着正经极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可以。”她又想多了。
台上,墨镜主唱歌兴大发,又兴奋地唱起了歌。
“我去帮你点。”林昶任已然自告奋勇起身离开。
潘岳侧身瞟了眼,噙着丝笑。
他看回朱时宜:“要冰的还是热的?”
“冰的冰的。”果汁有零个人爱热的。
潘岳嘴边笑意似深,他点点头,低头摆弄手机。
得了好处,朱时宜低着头,认认真真填完问卷,才抬眼。
“辛苦了,谢谢,”潘岳微微颔首,“那我们现在做访谈?”
朱时宜比了个“OK”:“好的。”
“您可以先随便说些想法,比如我们这的优缺点。”潘岳边说边拿出iPad。
朱时宜环顾四周。
这里是礁石滩,风时平时急,但浪却未曾有轻或低,只有高和特别高,即便夕晖渐逝,还隔着距离,也听得见那惊涛拍岸的潮汐之声。
因为是石头滩,海水含沙量低,凑近去看,海水自然更加纯净。
岸边,碎小的礁石七零八落,远处的大礁石,在海浪一遍一遍的击打下,□□又锐利。
台上,墨镜主唱歌兴大发,和浪涛一起唱嗨了。
蓦然,朱时宜心旷神怡:“优点嘛,很多。”
“地段好,在这景点的黄金区位……”
潘岳低头记录,一直侧耳听,时不时还会看她几眼,附和着颔首,见她笑,他也会跟着她笑。
虽然笑得很浅,但让人觉得,一直在被尊重。
“缺点的话......”朱时宜抬头看了看天,红日的踪迹在不知不觉中隐去,悄然落到了海平面之下。
她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两声:“这个点办音乐会,很有氛围,但是在饭点嘛......我有点饿。”
潘岳稍稍抬眼,又垂下,点点头,把桌上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果汁是鲜榨的,所以慢些,再吃块蛋糕?”
说着,他又拿起手机:“巧克力提拉米苏可以吗?”
“不了不了,那得胖死,我减肥。”朱时宜确实心动,那可是白得的88块!
但顾忌奶油和糖的热量威力,她还是没敢再吃一块。
潘岳眉梢微挑,开口竟是句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