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潘我想喝可乐。”林昶任抱怨。
“想多活几年,就少喝点饮料,没给你买白开水就不错了。”潘岳毫不留情。
“行吧,你给钱,你说了算。”林昶任早已习惯。
“挺好的,这个没热量,减肥。”今天热量大超标,朱时宜早就愧疚死,眼前这个饮料,简直完美。
林昶任一口干了小半瓶饮料,眼巴巴地朝朱时宜的手瞅:“这风筝可真大!”
言外之意:快给我玩玩!
朱时宜假装没听懂:“是呀,这风筝才像风筝。”
说着她扯了扯线,照着印象里的样子,拉着风筝小跑。
风筝是块铁锚,跟灌了铅似的,愣是就拖在地上跟着,完全没有一点要上天的意思。
朱时宜收短点线,加快速度。
风筝总算起飞了。
它往上飘了一米,忽然醉了酒,吱哇乱转原处打飘,像片裹满蒸汽的积雨云,沉闷闷地飘。
朱时宜脚都要冒烟了,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个颠婆。
她放缓脚步。
可不是嘛,拖着个风筝瞎跑跑,还光个大脚丫子。
朱时宜慢慢停下,风筝也随之泄气,麻溜落了地,半死不活。
她顺着气,转身环顾,潘岳和林昶任跟在后面,慢悠悠地,也都光着个脚。
一个人是尴尬。但两个人以上,就能孤立全世界了。
朱时宜顿时不慌了,转身:“这风筝不懂事,不配合。”
“我来!”林昶任撒丫子,三五下跑来接过风筝,打个响指,“看哥的。”
朱时宜气还没喘匀,她双手叉腰,微微弯了弯脊,把风筝递给林昶任。
潘岳也走了过来,边走边脱掉花衬衫。
“方便帮我拿一下吗?”潘岳随手叠了两折衣服,“里面兜里有iPad。”
朱时宜顺着接过。
潘岳道谢,随即向前两步,抓住风筝线鼓捣。
“行,跟上哥的步伐,你记得配合撒线。”林昶任和潘岳商量好。
二人直冲出去,像风一样。
风筝猝不及防。
它扯着没骨头的身躯,在天上抖了会儿,兜兜转转又沉寂。
“纳闷滴?”林昶任急出方言,他不死心转身,“再来!”
二人又摆着同样的姿势,向回跑。
朱时宜站在原地看戏,当个撒手掌柜,任由二人科研。
她就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搁前面防线,一个在后边牵,跑得那是越来越快。
但这风筝就是这么叛逆又木讷,愣是起都不愿意起,哪怕一米。
他俩加起来都还不如她。
距离时远时近,转了一圈又一圈,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不玩了,”最后一圈回来,林昶任气喘吁吁,泄愤似丢掉风筝,“小屁孩的玩具,不好玩,累死爷了。”
潘岳跟在身后,拿着手机:“海边风向总变,不好放。这个风筝的尾条也有点小,撑不起这么大个风筝。”
“那为啥人家能放起来,”林昶任明显不服,“就是某人的技术问题。”
“你也知道?”潘岳音尾稍挑,抱手后靠,“你线放那么快,腿又跑不起来,迎风角都形成不了,怎么飞?”
“你行,你到前面。”林昶任指着地上的风筝。
潘岳不吃这套,也不与林昶任争辩,自顾自接回朱时宜手里的衬衫。
“放个风筝居然这么多讲究?”朱时宜觉得,某人表面是在玩风筝,实际是在做数学题。
“以前玩得多,研究过。”潘岳随意往地上一坐,顺手把衬衫甩边上,扬起脖子喝口水。
林昶任也一屁股坐下。
朱时宜也有点累了,她捡起甩在地上的风筝,挪到身下垫着,坐了上去。
不远处传来琴声。
朱时宜顺着寻去。
海边,一个带着棒球帽的潮流男孩,拿着话筒,身随乐曲律动。
“年轻啊,”林昶任明显也被吸引,他感慨,“琴城这样的年轻人不少,都是自带音响,到沙滩来唱歌。”
朱时宜脑袋跟着音律,一点一点:“很有氛围。”
“对,还能赚点钱,”林昶任指指男孩面前的二维码,“比如花钱点歌啦,或者你想唱就给他钱,这种。”
“对,十块,”朱时宜鼓鼓脸,“不过也能理解,赚钱嘛,也是各取所需。”
“他和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都在做情绪经济,”潘岳出声,“这么说来,其实我们和他,还存在竞争。”
“定位不一样吧。”朱时宜看向潘岳。
潘岳闷闷嗯了声:“提供的产品不同,但本质上有相似处。在某种情况下,消费者会认为两者互为替代品。”
“大晚上的,想这些干啥,”林昶任打了潘岳一拳,“再说了,你也总不能不让别人搞吧。”
潘岳收声。
今晚的月亮,叫做缺心眼,被小老鼠偷吃了小块。
潘岳支起条腿,手搭在膝盖上,随意抬起头。
倏地,他径直躺下,倒地不起。
朱时宜吓一跳。
“怎么了?”她探了探脑袋,看看潘岳。
没闭眼,没吐舌头,嘴里也没冒白沫,应该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