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能理解秦宇。有事业心的人,都想挤进一线城市崭露头角,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偿所愿。
没有钱,就没有在大城市扎根的机会,就只能孤独地漂泊。
物质条件,绝对是二三十岁年轻人迷惘的重大源头。
无论人是否接受,这就是现在的社会现实。
孟晓岚似有所感。
她无奈地摇摇头,冲朱时宜一笑:“老秦说得没错,悦城确实发达,工资也高。你要是回悦城工作,那卡里的工资,不都是你的零花钱?”
这话听着实在太诱人了。
朱时宜失笑,随口道:“说得我都心动了。”
“真羡慕你,时宜,”孟晓岚回了个温柔的笑,“你生来就在大城市,起点比很多人都高,真幸福。”
朱时宜微微晃神。
这话,母亲经常和她说,前半句话,她深以为然。
朱时宜从不觉得这有错。
她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其实也就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只是她的“普通”,对于很多人来说,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但后面半句,她存有疑惑。
生在大城市,就幸福吗?
......
“是的,我很幸运。”朱时宜换了个说法。
站在不同角度,争论生来在大城市是否幸福,这件事情没有意义。
只有走自己眼前的路,才有意义。
主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心,不在此地;
在他方。
......
晚风掀起帐篷纱帘,最后一缕篝火缓缓熄灭。
这场一年一度的盛宴,也走到尾声。
同事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剩下之人寥寥无几。
“鱼丸,”林昶任冲郁凡喊,“走吧,回去了。”
鱼丸,是林昶任对郁凡的谐音爱称。
郁凡点点头,问朱时宜要不要顺路一起回。
“我才不要当你们小情侣的电灯泡!”朱时宜大声开句玩笑,又拉过郁凡咬耳朵,“我想和潘岳单独待会儿。”
郁凡笑得暧昧,拉着林昶任离开了。
露营场地,只有潘岳,以及负责善后的员工。
有外人在场,朱时宜比较收敛。
一阵晚风吹过,她撩了下头发,随口问潘岳:“你不走吗?”
“......”潘岳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我喝了酒,今晚......不好送你。”
“我送你呀。”朱时宜可没喝酒,她清醒得很。
潘岳的手顿了下,又继续倒酒:“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他一手端起酒,另一只手划开手机:“我给你叫个专车。”
“不要,”朱时宜按下潘岳手机,对上他的眼睛,直言道,“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潘岳怔了下,偏开眼。
许是酒精的缘故。
昏暗之中,潘岳瞳孔微微放大,似失焦般,眼里多了丝血色,整个人透着微醺般的茫然。
心不自软了几分,朱时宜垂下脑袋,细细盯着潘岳:“你醉了吗?”
潘岳眼眸闪了闪。
“......嗯。”
他又一口喝完酒。
“你这是喝了多少,”朱时宜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她一把抓过潘岳手里的酒杯,“别喝了。他们都走了,不用再喝了。”
她记得林昶任说过,潘岳很能喝。
今晚是年会,林昶任以女朋友在的理由拒酒,潘岳作为老板里的漏网之鱼,自然在劫难逃。
......把很能喝的人都整醉了,这得灌了他多少酒?
朱时宜扶住潘岳,下意识使出吃奶的劲,扯着潘岳起身:“走,我送你回去。”
潘岳乖顺地随从,倚着她。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靠在她身上,朱时宜却没觉得有多重。
“潘总喝醉了吗?”同事注意过来,关心道,“你可以吗,要帮忙吗时宜?”
“没事没事,我可以的,”朱时宜回了个微笑,客套几句,“你们忙就好,辛苦了!我们玩完就走了,你们还得做这么多工作。”
同事没多问,朱时宜轻轻松松搀着潘岳,扶他坐上副驾。
“你还好吗?”她站在车外,俯下腰凑近潘岳,贴心地帮他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家,给你泡个蜂蜜水?”
“......不用,我好多了。”潘岳坐直身子,眼神轻轻飘来。
“......真的?”朱时宜蹙了下眉。
她细细观察几眼潘岳,他眼神清明,似乎确实是没醉。
他果然是能喝,酒醒得真快,十分钟前还醉醺醺的,现在又啥事没有。
潘岳轻嗯声,拿出手机,默默叫车。
朱时宜故伎重施,想夺他手机,却被他避开。
“太晚回去不安全。”潘岳道。
他迅速操作着,给朱时宜打了个专车,顺便给自己叫个代驾。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朱时宜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专车还有五分钟到。”潘岳语气平常。
......
朱时宜紧盯着潘岳。
她本想......顺其自然地表白。
可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脑海想象了无数种画面,朱时宜张张口,不知从何说起。
她从来没和男生表过白,即便想了半个晚上,她还是没想出什么特别好的表白方案。
朱时宜没话找话,她深吸口气:“你......确定没有不舒服?”
潘岳低低应了声,阖起眼:“有点困。”
......
朱时宜静静盯着潘岳的睡颜。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
......
秒针在一呼一吸中流过,朱时宜瞥了眼手机,时间已然过去四分钟。
潘岳适时睁眼,也打开手机看了眼。
“车快到了,还有两百米。”
“......”积压一晚的情感呼之欲出。
朱时宜不想思考什么表白方案了。
表白,归根结底,不就是那一句话。
握着手机的指头紧了紧,朱时宜抬眼,正视自己的心尖。
“潘岳,”她脆生生开口,“我有话要对你说。”
潘岳眼皮一闪,嘴唇颤了下。
朱时宜抢先道:“我们之间,很有缘。相处这么多天,我想说,我喜......”
“你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潘岳忽而出声打断,语速很急。
朱时宜愣住了。
爱意盘旋唇边,将出未出。
潘岳偏开脸,没有注视她:“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我去接你。”
朱时宜眨眨眼。
潘岳这是......什么意思?
“您好,是你们叫的车吗?”一辆宽大的保姆车停在身侧,司机摇下车窗问。
潘岳:“是。”
他回头,冲朱时宜扬了下唇:“去吧。”
朱时宜咬着嘴唇,心底乱七八糟。
“你......”
潘岳眼眸闪了闪。
他忽地抬手,轻摸了下她的头:“明天见。”
“......”朱时宜醉倒在他温柔的嗓音里。
她抿着笑意:“明天见!”
......
坐在舒适的保姆车上,朱时宜思绪凌乱。
潘岳......听出她的话了吗?
......
今晚他有点醉,可能不太清醒,没听懂吧。
朱时宜安慰自己。
也许,潘岳是想明天和她表白。
这样也好,她和他的日子,不差这一天。
但朱时宜心里隐隐不安。
回到屋内,收拾完自己。
朱时宜打开游戏,点开好友关系绑定界面,向潘岳发去情侣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