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宜生气又难过,想找潘岳说,却又不想让他知道,她最亲近的母亲,居然这样说他。
郁闷想诉难诉,晚上,她给郁凡打了个视频,简单地和郁凡讲了讲。
郁凡时不时认可她附和她、也安慰几句,听完全程后,却沉默了。
朱时宜不太理解:“怎么了吗?”
“你说,你们今年又回你爸家?”
“对。”
郁凡面色难说,张了张口,又轻叹,最后只挤出一句:
“......阿姨只是不希望,你像她离开她母亲一样,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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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晚,刘露都没来叫朱时宜吃饭,都是让朱时杰当传声筒,有什么事都让朱时杰来喊。
母女间会争吵,这事很平凡,没什么大不了的,通常就是一句问候、一句“吃饭了”,母女间的关系就会恢复如初。
人的自我修复功能是强大的,再强烈的情绪,在48小时内也会归于平静,这是人类自我保护的系统。
刘露和朱时宜都平静多了。可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平静。
开车会老家的路上,朱正刚终于得空,拐弯抹角提到了教育孩子这事儿。
“时宜啊,听你妈说,你谈了男朋友?”
朱时宜下意识抬头往前看,在车中镜处,正与刘露的眼睛打了个照面。
“......对,”朱时宜偏开眼,无意识抠起手,“你也要反对吗?你们都不希望我幸福?”
“怎么会!”朱正刚打哈哈,“爸爸听说了哈,对方是个挺好的人......”
朱时宜唰地抬头,以为找到了组织。
“就是这个年龄吧,不是很般配。”
朱时宜:......
“还好吧,谁在乎这个。”
刘露插了句,开口的话比风还凉:“嫁个那么远的地方,有什么幸福的。”
下意识想反驳,可明白母亲的心结,朱时宜又说不上狠话。“怎么老想着嫁啊娶的,还早得很,以后去哪都不一定。”她服软了些。
刘露不给一点好脸:“反正我不同意,不合适,你要和他在一起,就是我和翻脸。”
“谁想跟你较劲啊?你非要把我逼到二选一的场面......”朱时宜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忍了。
“好好好别吵!”朱正刚打圆场,转头劝刘露,语气带了点不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管了,地区有什么重要的,到哪儿生活都一样,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刘露冷哼,没出声。
朱时宜听得不舒服,皱了皱眉,忍住没说话。
见没人说话,朱正刚重新目视前方,继续开车。
“跟小孩儿较什么劲?她还没有长大,成熟了自己就会想明白......”
朱正刚随口一言,朱时宜的心冷了半截。
......父亲不是支持她、信任她,觉得她长大了,能掌握自己的幸福;而是高高在上地、站在一个权力的制高点,掌控她、教育她,认为她这一生的一切,都会按他所认为的“正确”的路,往下走到他认定的终点。
他没有太多的情绪,就连她以后的幸福,也不愿花时间多了解、多诉言,甚至戴上红脸面具,指责刘露的情绪,说她就拘泥着细节。
他尽不好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没有摆好一个丈夫的地位。
比起刘露,朱正刚才是冷血。
“我不是傻子。”
抱着万千思绪开口,吐出的话却平静。
“我想得清楚,也看得清人脸,”朱时宜没有指明,“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刘露认真看向镜子,朱正刚斜斜一瞥。
此刻,朱时宜尤其确信。
“我想和相爱的人一起,走到终点。”
她说得是最真挚的话。
*
朱正刚嗯了一声,说句可以,不多言;
朱时杰半知半解,只呆问句,姐姐,那个人是谁;
唯有刘露不发一言。
她沉默着,偏了偏头,视线移向窗外。
高速路边,一帧一帧掠过的,是青山、绿水、片瓦低屋、初生的植被;是自然、是村落、是远乡之人的家人与童年。
朱正刚一踩油门,车速又提了些,眼前景物不断流动,看不清楚、触碰不住。刘露阖了阖眼,低头,望着束缚自己、又裹着保障的安全带。
绳带从清晰,变模糊了。
她抬抬眼,看向远方。
身后处,一只素手伸了过来。
......
女儿悄然间,把纸巾,送到了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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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母坦白恋爱以后,朱时宜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可却没有。她还是一样,读书上学、做项目、接创单。
潘岳同样履行了他的承诺,每个月但凡有点空,都来和她一见,他们一次又一次睡在同一个房间,牵手、拥抱、亲吻,激素上头时,手也会不太老实,但潘岳没提,她也始终没有迈出最后那步。
可能是因为紧张,每每同房而居,朱时宜就很怕刘露一个视频打来,心血来潮查岗。虽然她和潘岳也没干什么,但酒店这场面,有口也说不清啊。
江明与悦城隔着千里,刘露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多想,她的想象,可能会从普通谈恋爱,直接上升到结婚、生子,或者女儿放弃学业、抛弃父母、只为了和老男人私奔,一想到这,朱时宜就不敢多做,生怕刘露知道。
奇怪的是,刘露从没查过岗。她们的关系,还是像之前一样,平时不联系,有事才吱声。
就是听朱时杰说,有一回,妈妈送他去上学的路上,莫名流了泪。他问妈妈怎么了,妈妈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怕见不到姐姐。
朱时宜不知怎么面对,索性将一切,交给时间。
研二没什么课,虽然事没变少,但1月份,潘岳生日的时候,朱时宜还是抽了空,偷偷跑去锦蓉,买了蛋糕提去他家,想见潘岳一面。
这个点,潘岳大概率还没下班,朱时宜想给潘岳一个惊喜,没有提前跟他说,直接验证指纹进了屋,却差点被当作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