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鹤见川——
冬日的河水冰冷凝滞,至于堤坝两侧种植的银杏树更是由于季节的变换而褪去了一众浮华,显露出其干瘪且枯瘦的本质。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名高挑的黑袍女人正佝偻着身子蹲在岸边,浑身上下和她的会.徒一样包裹的密不透风,只剩那对纤细如骷髅的手脚曝光在衣袍外。
呵,该称呼她为樱川树里梦境中的【死神】,还是——【常青会首领】更为贴切呢?
眼下,女人颇具童趣的边接听着电话,边把面包掰碎投喂给聚集在她脚下一小片水域的游鱼,眼神慈爱的叨念着:
“乖鱼儿,你们可以慢着点吃哦,‘姐姐’这里有好大一块面包~”
“......”
无言许久,电话的那头才再度传来了被变声器加工过的声音:“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京极夏彦带领的队伍全军覆没,樱川树里更是从中插手留了永谷彩华一个活口,她本应和妖术师的魔仆同归于尽的。”
黑袍女人倒是开朗道:“人与人之间只要有所交集,背叛或是被鼓动着策反什么的都很正常啊。”
“那我必须要提醒你,”电话里的人显然十分不悦,“现在正是因为永谷彩华的供词,【我出手将原田户灭口一事】已经引起了异能特务科的警觉。这样下去,你我很难再用同样的手法在永谷说出更多情报之前杀死她。”
“唔,除掉永谷彩华也不难。上次是你动的手,这回你觉得不太方便的话,我来随计划安排便好。”
接着黑袍女人自言自语道:“至于我们在海上的‘货物’,那些东西即使被港口Mafia的人毁掉也并无大碍。在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我们的【收复计划】终于要到下一个阶段了。”
“而且更重要的不是——【我们借机调虎离山,分散了荒神和□□的一部分武装力量到其他地方】吗?”
常青会首领渐渐在喂鱼上失去了耐心,撕扯的面包碎屑愈发接近于块状物。
就这样女人手里很快空了,食髓知味的鱼儿却迟迟不肯散去。
她拿出随身的帕子擦了擦手掌:“明明都吃撑了还在贪心,自以为聚集在我脚边能获得利益,殊不知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东京,横滨,乃至这个世界,鱼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
“常青的种子已然扎根。”
“Juri啊,我可爱的孩子,不要再装作看不见了,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只可能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作为神明的血亲和最虔诚的信徒,会对她过去的种种背叛既往不咎,只要她履行神明的职责,并以樱川之名选择最符合【家族利益】的未来。”
电话的另一头:“......”
“哦,差点忘记我们还在通话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事要汇报吗?”女人问道。
“没有,但我要再次提醒你一点。身为常青会的首领,你不该在计划收网的前夕闲情逸致的观光......和喂鱼。”
常青会首领倒是怔了一下,很快又浮夸的笑了起来:“呵呵,身为常青会我唯一的【心腹】和【帮手】,你也知道等我们的计划完成,这座城市(横滨)便会是一副崭新的模样了。所以要趁常青会着手改造前,好好的参观一下这副无为而治的景象。”
电话里的声音:“看来常青会上位后的第一步,是将河岸和街道的树木全部替换为樱花。”
女人神色放空,眼中燃起了疯狂般可怕的执拗。
这一世代的所有,皆起始于【七十年前】她那惊鸿一瞥——
*五月,正是春意盛放的季节。当河岸沿途的樱花盛开之时,一条“樱色大道”便会悄然铺展开来。不论从任何角度看过去,盛开在两.岸的樱花树都分外绚丽夺目。成群结队的小妖怪也帮着人类世代友好互惠的家族收集新鲜的花朵,以作药物的原料。
【收复】
晨光当空,将无数小小的花朵倒映在河面上,伴随川流的变化,涌动着。威风拂面,樱花坠落,飘洒下粉红的花瓣。
——此谓【樱川(Sakuragawa)】。
可叹后来樱花愈发鲜红绝艳,花瓣落在她纯洁白无垢的肩头,这身装束的初衷背道而驰——切莫出而又返,切莫追忆成疾。
“唉,从结果来看,这么多代的樱川血脉里,唯有Juri和我最像,而家族的夙愿亦如同‘奇迹’在她的身上实现了。”
常青会首领勾起嘴角:“爱屋及乌,我不会伤害那个不小心在追击石根敏夫时撞见我的【芥川龙之介】。”
“哼,应该说是正合适才对。唯有当他和港口Mafia的众人活着时,才能成为绊住Juri的‘人质’。除此之外,为了让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我还交代给了那个少年一个特殊的任务。”
“任务?”
“我让他务必对港口Mafia的首领坦言我们之间的相遇,以及我看在Juri的份上对他手下留情,而且要越快越好。”
电话里的神秘人思附片刻道:“即使你不特意吩咐,芥川龙之介也会立即向森鸥外汇报的。”
“但我这么做,港.黑的那位首领,森鸥外知晓情报后会思虑许多,他很快就会意识到樱川树里的价值不仅在于牵制常青会的行动和扭转战局,更多的则是我,常青会首领对她的重视。”
“于是,森鸥外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他会想办法合理的将Juri关起来,以这种方法给我造成港口Mafia与Juri不和的假象并顺带保护Juri。只不过,我是故意引导森鸥外这么做的,”
“哦?这么说来——”
...
“是我们自己散播的流言......说樱川树里有可能是杀死了原田户的凶手,而正是因此,她有背叛港.黑的嫌疑,才被关押到了禁闭室。”
“芥川君(Akutagawa-Kun),”宽大的实木书桌前,森鸥外双手交握,“散布流言非我所愿。”
“但你是我的游击队队长,你自然知道无论A私自运输的货物到底对常青会有多重要,我们都不能放任不管。那些妖怪的肉必须尽快处理掉,这是我们三刻构想黑暗一方的责任。”
“可是这样一来,我方的武装力量就会有漏洞。常青会若是趁虚而入,会产生对组织极为不利的局面。这和我们当初察觉到异常,颁布【码头新规】的时期不同,常青会的首领亲临横滨,我们又对她的信息知之甚少,每一步都不可大意。”
“将樱川树里关在禁闭室能够防止敌方对其实施加害,缓和冲突,尤其是我们要在混战中尽量支撑到中也和黑蜥蜴的各位回归。”
“而这正是,你【半个月前】回来汇报自己和常青会首领的交锋后,我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虽说是权宜之计,可这亦是港.黑目前的最优解。”
芥川紧咬着牙关,却不得不认同首领的决定对于战略的把控。
...
“我好像猜到你引导樱川树里被港.黑关押的目的了,难得的妙计。”
常青会首领笑道:“是啊,森鸥外不得不根据现状对Juri做出眼下的安排。另外,他或许不会明说,不过森鸥外之所以能放心且没有多余解释的把Juri流放,还是源自对Juri的信任。他相信Juri会理解,并且明白港.黑此举的用意。”
“横滨市的所有人想来亦抱有同样的想法。”
“但是Juri也是有极限的。虽然她总是看上去完好无损,内里却破碎的愈发严重。”
女人痴痴的笑起来:“有些时候,她不是不懂得道理,只是那颗本来属于人类的心脏会本能的跳动。而终有一瞬,这些大大小小的裂痕将演变成【虚构十字界】也无法治愈的致命伤。”
“到那时,Juri一定会坚定的选择我,选择常青会,选择樱川家的吧。”
电话中的神秘人声:“那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没有,如你所说,现在只要我去收网就行了。”
“这次终于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东京樱川】的主人,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挂断电话,常青会首领正要起身,一只飞盘忽然落在了她的脚边,女人微微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