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遥瞧出了他的不好意思,伸手揉了下胡豆的小脑袋,温柔笑道:“过了年胡豆就该去上学堂了吧。”
胡豆点了下头,便没再言语,只静静待在一旁。
“那个长得好高好高的叔叔真的是姨姨的相公吗?”萱儿扬着小脸问。
“什么叔叔,都说是姨姨的相公了,得叫……嗯……”宝青好像把自己难住了,求助地望向商枝。
后者温声笑着:
“应得叫姨丈。”
宝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大声喊着:“对,姨丈!”
“早起的时候,我看见姨丈和我爹爹他们一起出去啦。”
商枝向前几步,一手搭在元遥肩上,同她解释道:
“棚里的小马驹前些日子受了病,今早段淮听闻此事便去棚里看了,他说是骨软症,用药能治好,郭大哥便和他一同去了外头抓药。”
“镇上的兽医前几日关门回乡去了,寻常大夫不懂医马,我们发愁好几日,真是幸亏了你们昨日过来。”
元遥还未回话,就听怀里的宝青扭了扭身子,在她耳边说道:
“姨丈看起来好凶哦,姨姨怕不怕姨丈啊?”
早上她和萱儿还想跟这个没见过的高个子男人问好来着,结果只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就吓得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元遥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小宝青的肉脸:
“姨姨不怕,宝青也不用怕,姨丈就是看着凶,实际上人很好的。”
“娘说姨丈是大将军,”胡豆突然开口,边挠头边道:
“姨姨,我可不可以跟姨丈学功夫啊?”
元遥愣了下,而后笑道:
“那过会儿姨丈回来,姨姨帮胡豆问他。”
再看见段淮,是午膳的时候。
民递铺的伙计不多,大家都是一起在饭厅吃饭,这回加上元遥他们带来的下人,三张桌子也足矣。
顾忌着元遥身子未愈,本想给夫妻二人专门将膳食送到屋里,可元遥仍是愿意同大家一起,最终设了一桌在二人屋里。
“今日多亏段大人,否则枣红能不能撑过这几日都难说。”
枣红是那匹小马的名字。
“举手之劳,商管事不必客气。”
段淮与商枝碰过杯,发觉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遂侧头看过去。
贴在娘亲身边的胡豆被吓得一激灵,求助地看向元遥。
元遥扭头对段淮道:“胡豆有意习武,我们住这儿这几日,你可否教一教他?”
昨日过来的时候,一行人原本只打算暂时歇脚,不料白日忽而开始下雪,便临时决定过几日再回京。
段淮未置可否,侧出身子,招手叫胡豆过来。
“多大了?”
胡豆走到他跟前,小声回答:
“六岁了。”
段淮将手搭在胡豆身上,捏了捏他的骨头节,又试了试他的力气:
“为什么想学武?”
胡豆抿着嘴,像是在犹豫什么,段淮没听见答音,以为他年纪太小说不出所以然,刚要另起话头,就听胡豆轻声道:
“因为想保护娘亲。”
胡豆娘闻言即刻有些恍然,眨眼间眼里似有泪光,担心让人看出来,掩饰地笑了笑:
“这孩子乱说话……”
除了段淮,在座的都知晓母子二人的往事。
胡豆爹原是镇上一个混混,几年前醉酒奸污了一女子,见女儿名节被毁,那女子父亲硬逼着混混娶了女子。
那女子即是胡豆娘。
胡豆爹本就是个混蛋无赖,成亲后整日对胡豆娘非打即骂,胡豆出生后更是变本加厉,最后为还赌债,竟还将胡豆娘卖给了人牙子。
若非碰上了元遥……后果不堪设想。
段淮听后默了片刻,但未曾多言,只拍着他后背道:
“那就好好学。”
一到下雪的时候,民递铺的生意也跟着淡了下来,索性关了门歇息半日,铺里老幼聚在一起商量着晚上包饺子吃。
元遥正午时还好好的,吃过药,又吃了段淮买来的蜜饯便上床睡觉。谁知睡了没一个时辰,浑身竟又开始发烫。
这次比昨日严重些,她几近没恢复过意识,一直昏睡着,这期间元遥感觉有人给她喂了药丸,额上的巾帕换了一次又一次。
随着身体发汗,身子舒服些,元遥终是醒了一回。
“喝水。”段淮不由分说将茶杯放到她手里,而后娴熟地将掌心贴上她的额头。
元遥知自己满头是汗,下意识想躲:
“我有汗……”
“有汗说明在好转,”像是怕掌心不准似的,段淮又换了手腕里侧:
“好在不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