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下令为贺金与公主赐婚后,公主就被关了禁闭。”
“最后是方大人联合众多大臣上书,终求得陛下收回成命。至于那场大火……我那时已经回京,不知细情。”
闫牧舟因伤口未愈,只得靠着床首说话,声音亦是有气无力。
“公主这些年过得很苦,”闫牧舟艰难地转身同他对视,一字一顿道:“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她若不愿开口,你都莫要强求。”
“兰因絮果,不管因何、为何,你们早已渐行渐远了。”
回忆散去,段淮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阖上双目,不知第几次攥拳又松开。
方是他自那晚后第一次见到闫牧舟,当然也瞧见了元遥。
她是欢喜的,比跟他在一起时欢喜。
段淮静静躺在地上,任由凉意透过衣裳渗进肌理。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响动越来越近,最后停至门外。
忽然之间,月光乍泄,刺得段淮眼睛酸疼。
元遥看见屋里有人时显然愣了一下,很快恢复镇静。
“怎么不点灯?”
段淮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得吓人,索性没说话,只用手按了按眼眶。
元遥找到火折子,燃亮离他最近的烛灯,蹲下身问:
“身子不舒服?”
段淮摇头否认,撑着身子站起身,帮着她点燃其他的烛台:
“没,险些睡过去。”
元遥还蹲着,看他只能尽力仰着头,大概这些日子没怎么见面,她看他的身形又变得陌生了些许,不由有些恍惚。
还记得刚重逢那会儿,元遥着实震惊了一把。
只因从小到大两人都是一般高,也就最后那两年,他到了抽条的年纪,比她略微茂盛一些,谁知多年后再见,她竟只能仰头看他。
“睡一会也好,今晚还得一起守岁。”元遥声音上扬:
“我提早让禾儿她们备好了食材,稍后我们一同做八宝饭。”
段淮身形顿了一顿,却并未回身。
除夕吃八宝饭是江南地区的习俗,寓意团圆美满,吉祥兴旺。
想起他才入京的第一回除夕,元遥不知从哪听说了八宝饭的事,特地让人做好送给他。
此后多年,都是如此。
小厨房里,糯米、果干红枣、和猪油膏已经摆上灶台。
鲁姑姑一见二人过来,放下盛豆沙的碗,笑脸盈盈迎上前:
“公主特地嘱咐,全按姑爷以前的口味准备的。”
段淮虽年在北方生活,喜甜的江南口味却未曾改变。
不光是爱好甜食,菜肴也得意甜口的。
折腾了好一番,八宝饭好不容易上了蒸锅,几人又围桌开始包饺子。
“闻风包得真好看!”禾儿惊呼。
几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闻风手上,馨儿更是凑过去看:“当真好看!”
元遥垂头瞧着自己捏出来的“扁片”,又环视一圈其他人手中的饺子,难掩失落之意。
“饺子不论形,不散就行。”段淮道。
元遥瞄了眼他手里元宝似的饺子,落寞更甚,不服输似的,又拈起片饺子皮。
段淮见状叹了口气,于是一步步引着她包,不知到第几个,终于包出个能看的。
饺子下锅,另一头的八宝饭也已蒸好,元遥趁着上菜的功夫,跑到桌案前写了桃符与福字,仔细贴到大门上。
用过宵夜,几人围着炉子闲谈,不知不觉,临近子时,外头已经爆竹声四起。
“快,闻风,我们也把爆竹挂上!”
等到所有人都出来,元遥提裙要去点爆竹。
“我来吧。”段淮拉住她,“你从小就怕这个。”
元遥漾开笑脸:“多久以前的事,早就不怕了。”
说罢她快步跑到爆竹前,利落地点燃引线,随着鞭炮炸响,元遥捂着耳朵往回跑,没留神撞在了段淮身上。
“小心。”段淮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元遥眸光明亮,丹唇动了动,奈何鞭炮声大,段淮并未听清:“什么?”
“我说。”
元遥眉毛含笑,眼睛似月牙:
“愿你余生安康、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