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看着路游云等他发话。
“我……我……”
他半天没蹦出个屁来。
“你是因为我在意梁府的事,所以想瞒着我先偷偷来调查是不是?”罗凌看出他同那时一样的窘迫,开口找解。
“是……”路游云接下,“我看今日守卫薄弱,就想潜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没想到在院子里遇到那个人,我打不过,怕被发现我也是潜入的,所以我借了司直名头,撒谎说黑衣人就是陆云起。”
“你啊你,”元稻无奈,“算了算了,人救回来就好。”
“你说那人用陆云起的刀法,所以他真的是?”罗凌问道。
“我看不是,交手时我看那人露在外面的手部皮肤起码有五六十岁的感觉,而且皮肤黝黑,像是长时间经历风吹日晒形成,光是年龄这一点,陆云起就对不上。”柳淳生替路游云做出判断。
“他功力在你之上啊,你交手都能这么分心观察,果然恐怖如斯。”
元稻和罗凌站一旁感叹。
“他还说了很奇怪的事,”路游云补充,“他说让我把东西交出来……”
“你拿啥东西了啊?要不是我和柳淳生听着这边动静赶来,你就被他搞死了。”罗凌找了把凳子。
“对,我在院子捡到一个碎片,我看着向小小姐你平日理账的账本页,但上面写的东西有点怪。”
路游云拿出那片碎片。
罗凌拿在手里,三人凑上来看。
“这什么账本?”罗凌看着那隐约的并州二字,“一般的账本要么是从衣食住行记,要么就是各种大宗交易记,这记州府干什么?也不像开头注记啊?”
罗元二人看向柳淳生,他读书最多,见多识广。
柳淳生打开折扇。
“我到觉得,这后边应该还有记,若按照这个记法,那这个账本一定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有一个州,那就还有其他州,不是地方的暗账就是……”
柳淳生点到为止,三人已经猜到,不是地方,那就是中央。
“你们大理寺没发现?”罗凌又转向元稻。
“梁府书房的五百六十一册书,加上新旧账簿,少卿派人查了三天三夜,从没见过。”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罗凌开口,“这个账目,不是一本,是一页,估计夹在某本书里,连着书一起被烧了。”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并州了,”罗凌拍上路游云的肩,“我们又有一桩大活要干,所以你得快点医好了。”
路游云倒回床上:“跟着小姐,我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牛晚,连剩下的私人时间都被榨干了。”
“所以你现在就开始休息吧!”
罗凌将他整个拿被子盖住。
留着路游云在医馆养病,元稻和柳淳生护送她回镖局。
三人一并走在街上,晚市已过,正值宵禁,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三人一路无言,但谁都没有感到尴尬。
“说起来,阿凌你在铁沙堡交手的时候,明显长进很多啊。”元稻先聊开了口。
柳淳生轻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最害怕拖人后腿,所以之前交过一次手后她就开始加训,而且阿凌一闲下来就喜欢去想自己失误的那些事,去想对方交手的每一招,这算是好也不好吧。”
罗凌没开口,被两人说的有些不自在,想开口辩驳。
元稻知道她心思太过细腻,这样被人点到不好的地方就会想太过,慌忙开口:“你不要多想啊,这是表扬你,我们俩是觉得你这样会让你很累,你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你家里又那样,其实你没必要那么着急想着什么都干到最好,你身边又不是没人,他们不是也值得托付吗?”
“我当然知道,”罗凌有点恼,“但是我没办法……你们知道的,别人一点我我就会觉得那是在要求我,我没有办法……所以……这个当家领头我做的也很……”
罗凌说着低落下来,元稻在心底狂扇自己耳光。
“阿凌,”柳淳生拉住她手,“没有人会是完人,有些事,只有你去失败跌倒才会有经验,不要想太多,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大家都是对你喜欢才聚在你身边,你不止有你一个人再想办法,就算在困境压力也是每个人的,不必一人揽下,就算你失败了,我……们也会笑着抱紧你。”
“是啊是啊,”元稻拉住她另一只手,“就算是当今圣上,也都有没法处理的局面。”
“好!我会加油的!”罗凌摇着两人的手,快跑起来。
“阿凌。”柳淳生叫住。
罗凌回头,望进他的眼中。
“虽然现在时间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不要逃避,不管是最后会如何,不要逃,你的悲伤与痛苦,只有你直面它才能得到解脱。”
“我知道……”罗凌埋着头,“我知道的……我也不想只是猛地向前冲……我会加油的。”
三人在夜色的街道疾驰,就如同小时候那样,抛开一切,什么都不想,从这充满算计与危险的现实暂时脱离。
只有在最熟悉,可以安心的人身边,罗凌才会卸下伪装,她的聪慧,果断,大胆,所有都是勉强伪装,罗凌最擅长的,其实是模仿,现在的她,模仿着母亲的处事不惊,模仿着柳淳生的能说会道,模仿着秦昭的大方体面。
她一直都是个懦弱的人,因为懦弱,所以只想向前,只有向前,她才能将目光从过往移开,才能不去看自己狼狈的过去,面对那个赤裸的自己。
可终有停止向前的那一天,到那时候,她必须直面最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