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
索列那的天空与外界没什么不同,却莫名带着股阴森,司晨疑心是自己想太多,可迈出石屋时夹杂着咸腥气味的海风吹得她全身发凉,阴沉沉的天似乎预测了什么,司晨缩了下脖子,扯扯袖口,好像这样能暖和起来。
只是游戏、只是游戏而已…
她心里犯嘀咕,明明之前和声声在一起不会这么害怕,是司郁给的安全感不足吗?
司郁不知道妹妹在暗搓搓地嫌弃他,他几步爬上屋子旁的石头向村子望——石屋离村子中心有些距离,此时看得见村子中寥寥几盏灯火,没有渺渺炊烟更没人声鼎沸,村子安静得像死人坟,对于一座村庄来说,这样的安静显然太过异常。
他想起那本黑册子最后的日记。
索列那是个神秘的海岛,它太神秘,好像总被雾气笼罩,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就算侥幸进去,也不会在岛上待多少时间。有人说索列那是被诅咒的地方,那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我问过老师,老师也没说清楚,只含糊地告诉我“那不是个好去处”。
没有什么地方是民俗学者不能去的,我也去过不少怪异的地方,索列那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说不定我能在这次旅程中找到索列那,将索列那的故事写下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发现我的本事。
但在调查中,我意识到索列那的奇特。
去过索列那的学者不多,老师就是其中之一,我缠着老师问了很多次,他终于愿意吐露一些消息。
老师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我问的问题是什么未解难题,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像苍老的树:“要对一切存在敬畏之心,索列那的一切不是常人可以接触的,是的,我没接触过,因为我没有天赋,有天赋代表能看见、听见、甚至触碰,我无法说明,但如果你进入索列那…最好别进去。”
老师再次劝说我,可我已经为进入索列那做足了准备,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索列那会有危险吗?
再危险又怎样,我只是个普通的、想调查民风民俗的学者,没人会对我下手吧?明天是个好天气,希望能找到前往索列那的船。
很意外,在路上遇见了同学,我们都对索列那很感兴趣,大概是个好兆头,希望之后的行程能顺利。
我们运气很好,有一位渔夫愿意带我们去索列那,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跳得很快,像有人用锤子在敲打胸口,一下一下几乎让我喘不过气,记得之前有人说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可索列那越来越近了,我已经能看见老师说的景色,难道现在要退缩吗?不可能,我做不到,老师也回来了,去过索列那的人都回来了,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要前往陌生地方而已,有什么好害怕。
我一定要站在索列那海岛的土地上,一定要知道关于索列那的故事,我就是为了做成这件事才来到这里的,曾经的每一秒、每一分钟都是在为此刻准备,向前,向前!
如果不是字迹清晰,语言逻辑正常,司郁都要以为写下这些文字的是个疯子。
怎么会有人将前往一个充斥着古怪传说的海岛作为人生目标,他甚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情,索列那、索列那,除去索列那,日记里没有其他事情。
“也许是文案懒得写?”司晨提出一个可能性,“而且这册子也不剩几页了,大概是为了让玩家看得更清晰嘛。”
司郁抿唇,勉强压下生出的不安。
文字的力量是强大的,大约是周遭环境加上文字,才让他也有些心跳失衡,砰砰跳个不停。
不太分明的光线下,司晨瞧了眼哥哥的表情,她挑眉说:“还说我呢,你也怕了是不是?”
司郁假装没听见:“接下来去哪。”
嘁,假正经。
司晨拉着眼皮做了个鬼脸,在被瞪了一眼之后才乖乖说正事:“先去祠堂看看吧,今天路过的时候直觉那里不对劲。”
“直觉?”
“好吧,”司晨耸肩,“册子里不是说了嘛,什么要在神灵的应允之后结婚之类巴拉巴拉的…我怀疑所谓的神灵是他们的祖宗或者别的什么,既然他们那么信那个‘神灵’,应该会供在祠堂吧?”
司郁赞同,他点点头又问:“你选修课学过?”
一句话问得司晨瞬间眼神死:“非要在玩游戏的时候提课业吗。”
司郁移目。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工作之后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相处…或许这也算一种代沟吧。
月亮缓缓爬上天空,夜深了,遥遥望去原先依稀几盏灯火也消失了,似乎这瞬间索列那海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依旧清醒的人。
当然,对于两位打算闯闯禁地的外来者而言,这就是最好的时刻。
“该出发了,”司晨拉好拉链,戴上帽子,整个人被黑影笼罩,“但愿一切顺利。”
夜晚的索列那静悄悄的——没有瞪着眼睛看家的大黄狗,没有巡视街道的人员…两人压低身子穿过街巷,恍惚间觉得和散步也没什么区别。
就算是第二次进游戏的司郁也在新手副本里经历过夜晚潜伏的紧张刺激,可索列那比那疗养院更像新手副本,至少他们一路潜行,顶多碰见长得过高的杂草。
这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司郁想。